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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情人音乐会─舒曼与南管的邂逅》中,王心心的南管将与简文彬的钢琴交错互动。( 台北文化基金会 提供)
焦点专题 Focus

传统清音 踏出勾栏的美丽探险

王心心的南管跨界实验

南管音乐家王心心,虽然一身传统气息,但在创作的路途上,却是开放不拘的。从与现代舞合作的《昭君出塞》、《琵琶行》,到近期将上演的两档演出:与歌剧导演汉柏斯合作的《羽》及与指挥家简文彬、导演魏瑛娟合作的《时空情人音乐会》,跨界的实验让王心心一次次尝试超乎以往的南管演出形式。而她最在意的,仍是在这些跨界的实验中,找到让钟爱的南管音乐,与时代俱进的路途。

南管音乐家王心心,虽然一身传统气息,但在创作的路途上,却是开放不拘的。从与现代舞合作的《昭君出塞》、《琵琶行》,到近期将上演的两档演出:与歌剧导演汉柏斯合作的《羽》及与指挥家简文彬、导演魏瑛娟合作的《时空情人音乐会》,跨界的实验让王心心一次次尝试超乎以往的南管演出形式。而她最在意的,仍是在这些跨界的实验中,找到让钟爱的南管音乐,与时代俱进的路途。

从二○○四年的《天籁》开始,一路推出《胭脂扣》、《昭君出塞》、《琵琶行》、《葬花吟》、《声声慢》,到即将上演的《羽》、《时空情人音乐会》……从节目名称看来古典唯美,然而流传了千年的传统艺术──南管音乐,却在这些作品的呈现过程中,悄悄地转了个弯。

第一次以音乐舞剧形式演出、第一次与西方古典音乐结合、第一次放下乐器做戏剧上的表演、第一次摆脱束缚穿上时装,一步步的突破,让南管再也不是端坐在堂前的演唱,而是配合剧情作表演,让这由来已久的南音与现存时代相衔接的精心设计。然而这重要的灵魂人物王心心却谦虚地说:「我的跨界演出,其实都是随缘,而且这些点子都不是由我发想的。」

带著传统  开创演出新思维

就像命题作文一样,只要有人出题目,王心心就能够从传统中提炼,填写出满满的篇章。即使是带著全身上下的传统气息,她前卫的思维却一点也不受约束。她表示:「我很喜欢尝试,因为我认为对于传统,我们只能维护它、保存它。可是我常想,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能为南管做些什么?如果不去尝试,它永远就是停留在原来的状态。」当然做什么尝试,都一定要以传统作为根基,才能考虑如何在这些深厚的背景下做结合。但如果开发得太厉害,听起来就容易有荒腔走板的危险,所以在创作上,仔细考虑南管的浓度是王心心做跨界实验前,首要考虑的因素。

跨界合作中,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南管既有的「室内乐」式的演奏模式。舞台上原本都是固定四个乐器,演唱的时候拿拍板吟唱。但在跨界中,便衍生出单独的演唱模式,让二弦、三弦、洞箫等角色成为一种配乐,时而相和、时而停顿,并不像传统南管从头到尾四样乐器都合在一起。王心心清楚地指出:「声音上,南管所有乐器加起来演奏听起来是很饱满的,偶尔让某些乐器停顿时,其他在合奏时比较难听出特别个性、音色的部分,就有机会被突显出来。」就像独奏一样,听众会发现某种乐器非常有特色,并且也可以表现另外一种情绪、找到新的可能性。这是在传统演奏的模式中较无法达到的效果,也可以说是一种突破。

小剧场氛围  促使开发新声响

与西方音乐的合作,优雅细致的南管在音量上有先天上的劣势。例如钢琴本来音量就大,基本上不需要经过扩音,男高音以声乐的发声方式,身体就是他共鸣的音箱,因此声音强度也很高。然而南管发声位置就比较不一样,王心心说明:「南管的吟唱本身是比较生活化的,所以就不像声乐那般要去找共鸣点。」相较于西洋的美声唱法,南管的发声反而没有那么严格。她举例歌唱时,就很像平时叙说心情一样,如果是用了发声的位置去唱,听起来就会「假假的」,很像要跟亲近的朋友地倾吐心事,却用了一个很不寻常的声音来表达,那么对方也会觉得听起来会极度的不自然。因此音响上面就经常需要借助现代化的扩音设备来帮助声音平衡。

氛围,有时候是很难处理的。剧场有限制的元素,南管也有它的规范,只能靠南管本身的几种乐器来做发展虽然有所阻碍,但王心心也发现小剧场有那种静谧、亲近的特色,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让她也有了突发奇想:「大家应该都有过这样的经验。处在一个非常密闭、毫无声响的空间里,耳朵是不是也跟著全然地静下来呢?不一定,你会听见自己细微到难以察觉的耳鸣声。」在剧场中,观众是非常安静的,南管的声响要如何帮助观众去扩大这种体验?这是她思考的问题。因此在《羽》的演出中她尝试做一些特别的「音效」。她想出了一个办法,用手轻拉琴弦,让指头的皮肤与琵琶、二弦、三弦做摩擦而产生出特别的声响,模拟那个存在耳朵内部的声音,刻意让那种高频又不和谐的声音产生某些惊悚、胆颤的联想。这些乐器上的突发奇想,却为南管带来了全新的声响与表现手法。

乐器不在手  是音乐家也是演员?

为了要做到肢体的扩展,南管演奏家们也不能够一字排开、「并肩」演奏,在剧场中放大了彼此间的距离,也等于是考验著乐手们之间的专业和默契。分散在舞台前后左右四个角落,不管是演奏家们的距离,声音本身传播的距离也让细致的南管产生了困难度。而其中最困难的,还是让怀抱胸前的乐器离开身体。王心心严肃地解释道:「南管的音乐特质是很内心的,可以说是唱给自己听,而不是唱给别人听。」平常拿著拍板,眼神就固定一个地方,营造平静悠远的感觉。但没有乐器在手上,对一位演奏家来说必定是一件最不安的状况。离开了乐器的歌唱,双手要放哪里、眼睛要看哪里都令人惶恐。加上南管的节奏又是慢条斯理,这时间让她实在不知所措。

有别于早期在汉唐乐府时期的戏剧性演出,著重于音乐性的演出是王心心这几年的摸索。借用南管戏才有的调式,或者在既有的诗词歌赋中以南管的基础作创作,促使她从一位演奏家的角色走向创作。究竟将自己当成音乐家还是演员?她还没有机会好好思考:「没有时间训练,即使是,也不可能演出前短短时间就能够达到,就算这样做也是很皮毛。」然而这些演练在心中早已反复千百回:「维护传统的人听到一定会非常讶异,怎么可以在南管的表演中做如此超乎范围的演出?」在这么多的实验当中,相信她比任何人更担忧南管的跨界走向:「要如何将音乐演奏好,要顾虑观众听音乐的感受。」将最遥远的带到最现代,致力于南管艺术的传承与创新。在南管跨界中,如何定位自己?早已没有那么重要,王心心最惦记的,该是钟爱的南管音乐,是否又往前跨进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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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中寻《羽》演仙女  抱琵琶随舒曼吟咏《时空情人》

「以前只要担忧演唱与演奏,现在短短的几分钟可以看到许多不一样的呈现,有传统南管的演奏和演唱,也有很多身体上的对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南管演奏家王心心即将连续肩挑两场南管跨界演出的重担。又弹、又唱、又演、还需要跳舞。即使长期致力于创新南管艺术的她,在极大的压力下,也只能苦笑地说:「我已经豁出去了」!

首次穿时装  放下乐器演仙女

《羽》所诉说的就是一个被遗忘的时空、也是我们熟知的民间故事「七仙女」。不同的是,失去羽衣的仙女无法回归仙界,困在人间牢笼中看尽生死枯荣。寻寻觅觅后,终于在婚纱店的礼服中里找到她的羽衣。为了一泄羽衣被私藏的愤恨,她让婚纱店男性老板变身为女人,使他切身体会自己的折磨,最后老板在急促的音乐中舞别、坠湖,留下临别前、在象征眼泪的羽毛雨中回眸人间的仙女。

在剧中,王心心将首次穿上时装、丢下乐器,以戏剧性动作及唱腔扮演仙女的角色。全剧并不遵照南管乐师紧邻的坐法,而以梨园戏仪式「踏四门」入坐,取东南西北与春夏秋冬之概念,将音乐家们分别安排在舞台四个角落演奏,让观众像被包围在其中般,受著神秘的气氛吸引。舞台中央则配置橱窗,以书法家董阳孜所写的「羽」字为霓虹灯作为招牌,适时地往舞台前方推进。乐器上更加了国乐琵琶、印度西塔琴、日本的萨摩琵琶,让传统的南管加上不同的韵味,并在必要时呈现弹拨乐器那种铿锵有力、打击的感觉。届时还会在舞台上洒下八百多颗透明弹珠,呈现银河般晶莹剔透的情境。

简文彬弹舒曼  抱琵琶交错唱和

为了纪念舒曼两百周年诞辰,《时空情人音乐会─舒曼与南管的邂逅》设计将作曲家以海涅的作品所谱写的十六首联篇歌曲《诗人之恋》中,加上南管吟唱曹雪芹的《葬花吟》、李煜的《乌夜啼》及李商隐「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乾」来呼应爱情的苦涩与伤怀。观众在音乐会上,可听到三种有趣的尝试──有《诗人之恋》的歌曲与南管曲牌交错衔接,有两者的叠唱呈现,还有南管音乐为艺术歌曲配奏。由此,观众可以在欣赏男高音提尔曼.利希第(Tilman Lichdi)演唱的同时,听见王心心唱出德文歌词意境的延伸,其中包括思念的声音、快乐的声音,或者说不出的情绪表达。而最特别的是指挥家简文彬亲自弹奏的钢琴,不仅是作为男高音的伴奏,还具有多重意义,例如情绪的带动,让演唱者能够在酝酿出的气氛后接续,或者是模拟南管乐器,为吟唱托腔,并在适当时机,将场景在东方与西方之间转换,让他即使不拿指挥棒,却也肩负著「指挥」的重责大任。

 

 

当他们遇见南管……

《羽》导演

汉柏斯  为南管加上西方剧场新氛围

从二○○六年来台执导汉唐乐府的《洛神赋》开始,法裔德籍剧场导演汉柏斯即对南管产生浓厚的兴趣,喜爱的程度让他不仅欣赏,短时间内更学会辨识一些简单的南管乐谱,并且随兴吟唱。

从西方歌剧的角度看来,他认为:「南管的节奏非常缓慢,却绝非不是一般人心中认为的那种『拖』出来的刻板印象。」歌唱方式虽然与西洋歌剧不一样,但却很像咏叹调那样唱著内心深处的情感。尤其是音乐线条的纯粹与细腻,让他更为倾心,因此运用西方的剧场概念与想法,发挥想像,共同寻找新的一种表现形式。

「南管的音乐是活的!」即将推出第一出南管现代歌剧,汉伯斯认为「新的创作还是根基在南管的基础上,《羽》让传统与现代作连结,两者彼此融合而不矛盾,这是我认为非常完美的。」而由王心心担任主角,汉伯斯更认为她有著仙女一样的气质,非常适合这个角色。

《羽》可以说是一个跨国制作,但却在戏剧院的实验剧场演出,与以往的演出规模相较似乎精简许多。但汉伯斯确认为,过去在大的剧场演出,舞台设计、灯光等元素非常强大,但移师到小剧场中,更能够感受到南管特别细腻的气氛,相当适合这次所要传达的氛围。

 

 

《时空情人音乐会》钢琴家

简文彬  揣摩音乐与南管恰当配合

在《时空情人音乐会》中,鲜少公开演奏的简文彬即将放下指挥棒,以钢琴伴奏作为桥梁,将舒曼的连篇歌曲《诗人之恋》与南管音乐连接起来。事实上简文彬所负担的工作并不只有伴奏而已,而是要合情合理地将舒曼这十六段歌曲给予分段,并且要考虑男高音的情绪连贯、兼顾美的呈现,才能够让南管进入到如此的设计当中。因此他强调:「这不只是一次跨界合作,最大意义和特殊性,在于这是一次全新的创作。」

第一次欣赏南管是在王心心工作室,简文彬记得当时近距离欣赏一位艺术家如何准备、如何营造气氛并且演出他完全陌生的表演非常感动。「好像手指一拨,就可以跳脱时空。」而相同的,舒曼在他生存的年代的作风也是特立独行的,他并不完全走传统的路线,而且也总是在追求片刻之间的美感,因此才让他有结合两者的构想。然而《诗人之恋》原本就已经是很完整的连篇歌曲,要如何在这个基础上再做延伸?简文彬则表示:「并不是说要在原本西方作品中『强加』上一些东西,而是在原本的作品中配上东方的对照,并且让两条线同时进行。」

从《诗人之恋》中获得感受,进而从南管原有的曲目中选出可以对应的作品来,王心心的工作确实相当不容易。「一起合作的音乐家是不是有那种敏感度,能够马上抓到一些东西?这是很重要的。」而从一开始南管曲牌的选择,就可以感觉得到她非常灵敏,而且可以完全掌握到自己的专业。反倒是钢琴的伴奏,简文彬笑著说:「即使只有几个音,都必须要认真揣摩,才能够将韵味与南管音乐配合得恰当,并且将歌词情绪相融合。」

 

 

《时空情人音乐会》导演

魏瑛娟  以光影铺陈时空的跨越

「某种程度上,音乐已经提供了一个基础,整个音乐会的结构是很清楚的,从情绪比较低落、激昂到如何去收,其实灯光只是加强那个氛围,提供视觉上的想像。」《时空情人音乐会》的导演魏瑛娟,一语点出整场表演的重要安排。

没有太多戏剧演出的空间、完整的音乐会更无法用复杂的灯光声效来破坏,导演的工作在此看似容易,实则困难。由于整场演出还是在音乐会的架构下,音乐本身的结合包括了钢琴、男高音及南管的演唱和演出,内容已经相当丰富,因此魏瑛娟所采的方式就是「低限处理」,让多方结合的音乐会在一个简单、纯粹的情感下,仅以光影的进行为辅助。

基于「时空情人」的主题,她开始思考如何将不同的元素在同一个画面中呈现。「右舞台是非常西方的钢琴、高脚椅、盆栽、立灯、复古沙发椅,而左舞台有古董、琵琶、洞箫等。」有趣的是,以左右舞台划分东西,却由于舞台不大,没有办法真正做明确的分别,所以也会让演出者时而突破界线、在其中穿梭,具有十足的「跨越时空」及「跨界」的象征寓意。而演出地点──二级古迹的中山堂光复厅有非常浓厚的历史韵味,漂亮的建筑、延伸到二楼的楼梯及水晶灯……都能够立即取材,不必重新布置就有的背景,能够让呼应歌曲、带著东方线条的王心心在楼梯上下及舞台做简单的走位。「一般想到这种音乐会感觉都是比较一板一眼,所以我希望这个表演能够轻松、休闲一点,让大家有上海的『钢琴酒吧』里那种混搭的风格。」回到情感的本身,让两方的音乐在这极简的辅助当中,发挥最强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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