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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表演艺术
特别企画 Feature 专访合拍剧团艺术总监

麦克伯尼 把故事说到在观众心中「活」起来

是剧场导演,也是跨剧场、电视与电影的演员,文学底子深厚、却又具备肢体剧场功夫的麦克伯尼,对剧场的思考与创意,与其他剧场创作者有何不同?对于与另一个文化的跨界合作,他又有什么样的体会?透过越洋专访,让我们在其作品《春琴》到访台湾之前,先走进麦克伯尼的世界。

是剧场导演,也是跨剧场、电视与电影的演员,文学底子深厚、却又具备肢体剧场功夫的麦克伯尼,对剧场的思考与创意,与其他剧场创作者有何不同?对于与另一个文化的跨界合作,他又有什么样的体会?透过越洋专访,让我们在其作品《春琴》到访台湾之前,先走进麦克伯尼的世界。

作者按:内文回答中的粗体部分,为原文强调之语气。导演在称诸位演员时,皆沿用日文尊称习惯,于字尾加入-san,但特别称本条秀太郎为「老师」(sensei)。

Q:您在以往的访问中,都表达出对于日本文化的惊讶/困惑。和日本演员一起工作,改编谷崎润一郎的文本,尤其在文化上,是不是很大的挑战?

A没有错。这是非常大的挑战。谷崎润一郎作品中很精采的部分,在于他使用的语言。但我不说日文。不过因为我有一群极好的翻译,而且逐渐和我的演员建立起伙伴关系:其中一些演员,和我已经认识了十五年,我慢慢地抓到了谷崎润一郎作品里部分的幽微之处。

Q:这次剧团请了一些在日本表演艺术界的「超级巨星」来演出《春琴》。例如深津绘里小姐在电视、电影都有相当卓越的成就,她在东亚因为日本偶像剧的风行,也有很高的知名度。你觉得她的演出风格,和其他剧场出身的演员有不同之处吗?剧组里有天井栈敷出身的演员、电视演员、三味线宗师,在团队合作时是否有任何困难之处?

A所有的演员都是说故事的人。他们工作的媒介并不重要。如果你是一个好的说故事者,在某个媒介工作的本能,就能够转换到另一个媒介。在《春琴》的创造过程里,我选择和来自不一样背景的演员合作。深津绘里小姐首先就是位完熟 (consummate)的「演员」,那么当然像所有演员一样,在这个剧组里完全地像在家里一样地有归属感。你很正确地点出剧团成员来自形形色色的戏剧背景,有来自前天井栈敷的成员,到笈田胜弘先生独特的戏剧世界和作品。每个人都带给剧团独特且全新的东西。我觉得我们剧组特别幸运地,邀请到笈田先生。他曾经在许多不同层面的日本剧场中工作过,其中也包含能剧,过去卅五年间,他专注地在巴黎,和伟大的剧场导演彼得.布鲁克工作。他的知识和经验,在创作这出戏时,非常关键。三味线宗师本条秀太郎先生所带来的音乐广度也是一样。他们都同样位于本作品的中心。对我而言,身为导演,在作品里把不一样领域和文化的人串连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我一辈子都在做这件事。唯一重要的事情,是理解和同意作品和什么相关 (about)。达成了这一点共识,我们就能找出适当的剧场语言来表达它。

Q:请问是什么启发剧团在本次制作中运用木偶的?

A春琴的故事需要让观众从她小时候一路跟到大。当然在巡回时带著一个小孩很困难(也非常昂贵)。这是运用木偶的原因之一。但是更深的理由,是原著中谷崎润一郎对春琴角色的探索,一开始的时候非常疏离,而随著故事发展,作者对她的描述,逐渐地越来越接近她的肉体。对我来说,使用木偶,一点一点地从木头、布料到变形成有血有肉,似乎是一种模拟原作的方法。

Q:请问你们排练《春琴》花了多久时间?通常排合拍剧团的戏也都要这么久吗?

A我和部分演员工作了超过十年以上,和一些其他的合作伙伴,如音效、灯光和舞台人员,则合作了更久。但是通常这样的制作,由一系列的工作坊开始,则要在排练之前花上一两年的时间,而在首演之前则要用八到十周密集的排演。但是制作本身会随著时间改变,所以你将在台湾看到的戏,和两年前东京首演的并不一样。

 

Q:剧团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许多制作多媒体(multimedia)剧场的经验,你认为你将继续在之后的制作中强调这部分的表现吗?长期而言,你希望和多媒体艺术家的合作,能达到什么目标?

A多媒体(multimedia)仅仅是一个口号而已。剧场是大杂汇艺术,会用任何能抓到的东西来讲故事。在发明电灯之前,有运用石灰石当灯光特效的。而这特效是用于演出的关键时刻,因此在英文里我们会说:在聚光灯下,成了全场焦点。(taking the limelight)所以剧场「特效」在剧场初期就是剧场语言的一部分。例如运用影子,在史前时代就有了。所以现在利用声音、录影带和光影,并不是新事物。科技也许并没有那么久的历史,但是使用它们说的故事还是一样。在我们故事里使用的媒体,仅仅是工具,要把故事说得深入,最终还是得靠观众的想像力。如果你问我「运用多媒体」,我想要「达成」什么,那么我会回答「这问题并不成立」。我想要「达成」的,也就是我一直企图在做的:简单地说,也就是把故事、戏剧作品,在观众的心目中说到「活」(alive)过来。

Q:您曾经从印度和日本作品取材,我听说你接下来要改编美国作家 Jonathan Safran Foer的作品。请问您随意挑选这些作品吗?或是身为读者和表演艺术家,他们在某些地方吸引了您?

A我随意挑选这些作品吗?那我跟你说吧,我有计划地选择这些素材,就如同我计划接下来的人生。也就是说,我并不相信任何人会知道人生会带给他们什么。而且即使我们觉得我们选择了什么,不妨停下一会儿,扪心自问是否是你真正做出这个选择。艺术家得到一个点子,正因为他或她在这个世界,不停接收万事万物给予的讯息。我们对古时候或者是当代的故事产生共鸣,因为这些故事,就是那当下最合适的。当然我的作品,能用权力这一条线 (political thread) 来讨论。不仅仅是文本显现出这种权力关系(a politics),连排练工作也是。但同样地,我还是认为你把眼睛张开,才会看到你感兴趣的事物。我们无法决定穿越大自然荒野时,我们能遇到什么。但在我们发现鸟声或石头时,就会对其产生适当的回应。每一次都是无法预期的,因为自然就是无法预期的。同理,在人生的荒野里旅行也是一样。这就是我们工作时,在做的事情。所以我们得眼睛张大,随时做好准备,看清楚周围。我选择的文本,仅仅只是来自于我眼睛张开的动作。他们存在的理由来自机运,也同样来自于我有意识地寻找。

Q:在得知你的作品在全世界都受到欢迎后,你有没有很惊讶?在欧洲、北美之外的观众反应如何?

A人的处境,普世皆然。我们都要吃喝拉撒睡。但是同样地,我们也住在某个特定时间里。在这段时间中,我们遇到的事情,是人类史上没有发生过的。举例来说,我们被人类历史开始以来,前所未有的虚构故事(fiction)所环绕。这可非同小可。我们比历史上、史前的人,还要「知道」更多的事情。我们的世界不是被消费性资本主义,就是被其回应所统治。这已经传达到全世界每一个角落了。如果我们的作品在很多地方受欢迎,这是因为我们的作品在其核心,传达了普世共通、慈悲的辩证。换句话说,我们如何把现实和虚构分开?如果我们更确定一点,也就是说我们应该要对于知识的增加,负担更多的责任,但是我们有这样做吗?我们要往哪里去?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会对提出这些问题的任何表达形式有所回应的。

Q:您经常拍电影,是否影响了您的生活和事业?您以后计划拍多一点电影吗?

A我一辈子都在拍电影。我是一个演员,也没有什么改变。我很喜欢拍电影,而且我也专注于在剧场说故事。但是也许这代表了我并不那么在意怎么说故事。我只是想继续做下去。

Q:在电影和电视的工作,对您的剧场工作有没有任何正面、负面的影响?

A过去会对未来有影响。从一个案子到另一个,代表了你用全新的眼光接触不同的案子。而从一个艺术形式到另一个也是。关键在于让机运 (chance)和个人意念 (intention)共存。

 

文字|王纪泽 英国华威大学剧场研究所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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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档案

  • 英国伦敦合拍剧团创始者之一,现为艺术总监。早年师事法国默剧大师贾克.乐寇,为英国剧场界乐寇风格的代表人物。
  • 作品中除了说故事之外,强调演员肢体表现,近年并多次和视觉艺术家合作,在作品中使用大量多媒体影像。每次演出,定和演员举办工作坊,共同创作故事。
  • 改编作品范围广泛,包含莎士比亚《一报还一报》、贝克特《终局》和日本小说家村上春树之《大象消失记》、谷崎润一郎《春琴抄》等等。
  • 电影电影演出亦不遑多让,如和李奥那多、罗素克洛合演的《谎言对决》Body of Lies、《最后的苏格兰王》The Last King of Scotland,奇幻大片 《黄金罗盘》,以及《哈利波特》系列等等,之外还在 BBC主演电视剧集。
  • 于 2005年获英女王授骑士勋章(OBE),并以讲述印度数学家一生的 A Disappearing Number 一剧获得英国奥利佛最佳原创舞台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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