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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假象的社会 仍待撼动的性别囹圄
特别企画 Feature 她的舞台异语/多面风景

多元假象的社会 仍待撼动的性别囹圄

跨性别者在台湾

人们常常说,台湾社会愈来愈多元,对于各种不同样貌的群体,也有著更多包容。一九九○年代初期台湾性别社会运动萌芽,同志人权议题在社运团体与社群支持者的努力下,逐渐进入政策与法律中,我们逐渐可以改变社会体制,让多元性别的概念与包容性可以真正落实到台湾的社会文化中。然而,廿年转眼过去,我们似乎仍有许多看不见的族群等待被发声,所谓尊重,更应该是建立在互相看见的基础之上。

人们常常说,台湾社会愈来愈多元,对于各种不同样貌的群体,也有著更多包容。一九九○年代初期台湾性别社会运动萌芽,同志人权议题在社运团体与社群支持者的努力下,逐渐进入政策与法律中,我们逐渐可以改变社会体制,让多元性别的概念与包容性可以真正落实到台湾的社会文化中。然而,廿年转眼过去,我们似乎仍有许多看不见的族群等待被发声,所谓尊重,更应该是建立在互相看见的基础之上。

在日本电影《送行者》之中,当礼仪师的主角帮一位女性化外貌的逝者更衣时,因为发现其生理性别为男性,而产生困惑,后来家属才承认,这位因为压力而跑到旅馆内自杀的年轻人其实是男儿身。经过沟通跟理解后,家属们才愿意让心爱的儿子,在人生最后能以自己最喜欢的女生装扮入棺。然而,这样对于跨性别者的理解和接受,在真实世界中,恐怕仍属难事。

无法跨越的心痛故事

笔者在与世新大学性别研究所陈宜倩副教授的对谈中,试图由几个台湾知名的跨性别新闻事件去了解台湾跨性别者的处境。

林国华,在成年之前的生理性别为男性,但是自己始终想要当女人,他在念书与当兵时期,都尝试要用自己的方式把睾丸切除;直到一九九九年才有机会前往泰国做变性手术。他说,为了当女性,这些年来他受尽委屈,但他意志坚定,为了自己,他一定要当一个真的女人。然而,顺利取得女性身分证的他,却仍然在职场与生活中饱受压力与煎熬,并在二○○三年选择自杀结束生命,当时台湾的性别人权团体一起为此事件举办哀悼会,悼念林国华,也要让世人多多同理跨性别者的处境。

蔡雅婷为一生理男性,但他喜欢以女性化身分生活,「雅婷」是他为自己取的名字。二○○二年,他在身分证上的大头照,用了自己扮装女性的照片,却被内政部禁止,理由是:「其男扮女装之装扮,与真实性别不符,应属个人行为,其请领国民身分证所缴交之相片人貌应与真实性别相符。」

蔡雅婷为做自己想要的性别角色发声,奔走各演讲现场,他说:「我之所以站出来,就是要让内政部户政司面对我们这个族群。」觉得自己女性化的照片最自然,为什么要把性别的界线僵化?他甚至坚定地跟总统陈情,认为,凭什么用外型来评断一个人的性别?男性为什么非得短发?但是社会仍然严酷,蔡雅婷最终在二○○三年卧轨,结束了他四十岁的生命。

宇皓,从小就喜欢穿男装,行为举止也喜欢以男性化方式呈现,也为自己取了这样一个中性的名字「宇皓」,这是他在世时对自己生命的自主权。但终究敌不过压力,宇皓在廿岁便自杀过世,而他的家属却仍坚持在告别式时,让宇皓以女性化装扮出现,并回复其原先的女性化名字,无视宇皓表达自己想以男装入土的遗愿。一个人连选择他最自然的样子过活都那么艰辛,在死后,却仍要遵循性别僵化的制度,被强迫以自己不喜欢且无法接受的姿态向世界道别,宇皓的友人们无不感到痛心失望。

同样的事件在台湾社会中反复发生,二○一○年在嘉义有一名大三学生,也因为不喜欢自己男生的身体,承受不了痛苦,也没有资源倾诉,遂在宿舍身著黑裤裙与黑裤袜,烧炭自杀。

无法越界的严苛界限

这么多的死亡、这么多的歧视案例,无不沉痛地提醒我们,台湾社会虽然看似包容、尊重人权,但在现行法律、传统习俗、社会文化之中,却仍然对于跨性别者充斥著不理解与严峻的批判。宇皓的死促成了台湾跨性别人权团体「TG蝶园」(编按)创办台湾第一个跨性别同志咨询热线「皓日专线」,期望让更多同样处境的朋友可以透过这个服务,得到协助与支持的力量,也替更多跨性别朋友的权益发声。

周逸人,在马偕医院服务五年,生理男性的他在决定穿著女装上班之后,便开始在职场遭受歧视。同事们说,穿著女装容易引起女同事的困扰,最后在许多刁难之后,医院将周逸人解雇。他为了捍卫自己的工作权,于二○一一年初,与劳工、性别团体联合举办记者会,要求回复自己的工作。最终,台北市政府认定马偕院方的做法为性别歧视,并且依照性别工作平等法裁罚院方五万元。即便这是台湾第一件职场歧视跨性别者的判决案件,但是,周逸人仍未获准回到医院继续工作。

此外,跨性别者在生活中所面临的压力,还包括如何维系其原有异性恋家庭/婚姻,以及更多医疗福利、身分法规等层面的限制。台湾社会对于性别的箝制想像与局限,尤其出现在法律层次上,当法律仍然是以生理性别作为一切事物的基础划分,跨性别者在其中将无法找到类属,更遑论能够得到实质的权益保障。然而最根本的,就是人们缺乏对于性别的多元想像。

以更“playful”的态度面对跨性别

以跨性别作为一种生活态度,陈宜倩认为,可以用更轻松和宽阔的方式去看待:「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吧对不对?譬如说我们以前在念书的时候晚上要出去Party,要扮个装或干嘛,可是在台湾就好像没有这种心情,不晓得是不是大家不那么playful?」陈宜倩在这里所指的“playful”,其实正是借由日常生活中的扮装实践,来打破性别二元的刻板印象。

多年前,一位知名男性艺人身著女装到京华城百货逛街,警卫认为其「形迹可疑」竟将他带至警局,如果我们连不同的性别表现(gender expression)都无法尊重,我们将如何去让这个社会对跨性别者有多一点的包容与友善的态度?

那么,在表演现场呢?在陈宜倩或笔者看过的表演中,许多以扮装皇后(Drag Queen)作为主题,即便内容是严肃深刻的,但几乎都有很棒的音乐,那些音乐往往带出身为一个扮装皇后的生命历程和面对生活的勇气,形成一种完美的结合。「虽然(扮装者)很辛酸,虽然很多起伏,可是再怎么样,就是会用音乐、用舞蹈肢体的方式呈现,好像就可以承受那样的痛苦了。」陈宜倩说。

开拓多元性别的新视野

在舞台上,我们肯认(recognize)、也为扮装表演喝采,但回归到日常生活中,台湾的生活处境对于跨性别者而言仍属艰难,这台上台下的差异,值得大家反思。但至少,我们可持续从许多性别新闻事件中,看见跨性别者勇敢争取自己的权益,也逐渐看见许多朋友勇于展现自己。

好比复兴高中学生小儒,在学校中勇于争取自己穿女生制服的「服装权」,经校方的评估与讨论之后,同意小儒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在学校上课;高雄一所大学服装设计系的许姓男学生,因为学校作品的关系,每天穿女装上课,他说即使会有异样的眼光,但是能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觉得非常幸福。当社会风气逐渐有所改变,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多些同理心,在开启自己多元性别视野的同时,亦能够重视跨性别者实际的生活权益,并且给予一些尊重、肯认(recognition),或者,一个拥抱!

 

编按:台湾TG蝶园(Taiwan Transgender Butterfly Garden)是台湾第一个公开的跨性别团体,于2000年成立。除了提供跨性别朋友与家属专线、聚会支持角色外,同时关注各式各样人权与性别议题,期待改变大众对跨性别的歧视与误解。(介绍摘自台湾TG蝶园网站transgender-taiwa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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