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台北艺术节有了一个崭新的开始!新设的「艺术总监」一职由资深剧评人耿一伟担任,任期三年,今年的节目就是他奔波全球、辛苦看戏后交出的第一张成绩单。以「喜剧」为主题,耿一伟打出「颠覆神圣、嬉笑台北城」的口号,他表示,希望让大家看到喜剧的多元面向,也希望借由喜剧的庶民特质,可以接触到更多的人,开发更多不同类型的观众。
Q:从今年开始,台北艺术节设置了艺术总监的职务,艺术总监之于艺术节的角色和重要性为何?
A:艺术总监在国外艺术节是一个常态性设置的职务,比如说我今年邀来的邦迪(Luc Bondy),他担任维也纳艺术节的艺术总监已经很多年了。一个艺术节有艺术总监,可以经营出艺术节特色。就我的经验,艺术总监最重要的特质是:想像力和冒险,如果身兼行政事务的话,执行面的种种环节可能会扼杀他的想像力。台北艺术节从二○○九年起,由台北市文化基金会接手办理,执行总监王文仪身兼行政总监与艺术总监两个角色,由她挑选节目和行政决策。今年起,艺术总监跟行政总监分开来,好处是节目策划上可以更回归专业。挑节目不是买东西,身为一个城市艺术节的艺术总监,你必须要亲自为这个城市挑,为这个城市各式各样的人挑,有时候不是有钱就好了,还得要人脉关系,所以艺术总监经常要与艺术家接触,这是一个花费非常多时间的事情,我有一阵子晚上睡觉,连做梦都在想节目的事情。
Q:就你看来,过去台北艺术节有什么样的累积,你期待艺术节未来的发展?
A:艺术节是引进国外最好的节目和艺术家的橱窗,我认为过去四年,台北艺术节真的做到这件非常重要的事,有很多重量级的艺术家,像是彼得.布鲁克(Peter Brook)、罗伯.威尔森(Robert Wilson)、卡士铁路奇(Romeo Castellucci)、郭贝尔(Heiner Goebbels)等,大家已经期待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来台湾,台北艺术节把他们邀来了。但是,还有一些艺术家,是当下正在发生的现在进行式,还没被写进教科书里,接下来台北艺术节就要让观众看到这些作品。
艺术节是节庆(Festival)的概念,一定要很热闹,可以大吃大喝大玩大闹,要有很多节目可以挑可以看,才能称之为艺术节。但就台北艺术节的经费规模而言,如果要以名牌大团撑场的话,我们的预算可能一两个节目就没有了,不足以撑起一个艺术节。
此外,艺术节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艺术家创作的平台,我们希望透过艺术节的架构和策展机制,把平台组构起来,以城市的规格,让国内团队和国外艺术家接触。因此,从今年开始,我们促成很多国际共制,十二个节目中,至少有七个节目,有国外艺术家的合作和参与。长远看来,国际共制可以迈向和其他艺术节合作的模式,不必买国外的二手节目,艺术节本身就有很多首演的节目,同时,国内团队也能借由这个平台,创造国外巡演的机会和可能。
Q:王文仪总监任内,提出“bravo only”的口号,在你担任艺术总监的三年,希望把台北艺术节经营出怎么样的特色?
A:每个策展人都会有自己的偏好,但是策展人要有自觉,举例来说,阿姆斯特丹的马戏艺术节呈现的主轴是马戏,里昂双年舞蹈节突显的是舞蹈的发展趋势,因为它的主词已经为艺术节定调。台北艺术节作为一个城市的艺术节,要反映的就是台北的特色。台北虽然是一个非常国际化的城市,但是相较于其他城市,我们有我们的步调,如果策展人只挑一些好看或精采的节目的话,当国际交流愈来愈多的时候,艺术节就没有办法跟其他城市区隔比较。对我而言,台北的特色就是混杂,很有生命力,我们有很多小巷子,有很多小店,那是我们特有的,我想把这个特色做得再更清楚一点。
如果要讲我的策展概念的话,我会以「魔球理论」(money ball)来比喻:台北艺术节是一支经费比较少的球队,所以在节目的选择上,就必须策略性思考,挑一些不是大牌明星但是可以上垒得分的团队。节目的组合,要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让艺术节在观众心中留下一个印象,这个印象很重要,艺术节不是只有服务来看戏的三、五万人而已,它的气氛必须能感染二、三十万人,所以怎么让这些人感觉这个城市有一个节庆正在发生,虽然没有参加但是有听到一些鞭炮声,就是我思考的方向。
Q:今年艺术节以「喜剧」为主题,策展想法又是如何呢?
A:与其说以喜剧为主题,我觉得喜剧背后的精神更重要,所以我用「颠覆神圣、嬉笑台北城」来讲喜剧。喜剧就是开玩笑,对所有不能碰触的禁忌议题,我们都用一种不正经的态度去面对它,从性、国家、权力到种族,很多笑话都跟这个有关。如果我单用喜剧当作我的标题,观众的想像力会被他过去的经验给局限,但我们给你的不只是那些。喜剧不是好笑而已,喜剧有很多不同面相,可以因表演上、文本上、文化上的差异而不一样;喜剧也有很多不同风格,有的是语言、有的是动作,从历史角度来看,喜剧的观念也不断在改变。所以,荒谬剧、义大利即兴喜剧、日本的落语(单口相声)、脱口秀、胡撇仔戏,通通在今年的节目选单中。
相较于其他艺术类型,喜剧更庶民,可以接触到更多的人,也就是说今年的艺术节试图去开发更多不同类型的观众;同时,艺术节要挑战观众,挑战不是挫败观众,而是丰富他的经验,让观众看一些日常生活中看不到的东西。例如,日本的落语,是一般必须要学至少五年的日文才听得懂,而且到大阪才能看得到的表演,我们把它找来,除了固定进剧场的观众,也希望老一辈的士绅,那些受过日本教育的阿公阿妈可以来看戏。例如用歌仔戏来演布莱希特,而且坚持一定要在大稻埕戏苑演,这样的结合,是一般观众没有看过的,而歌仔戏的族群,也是过去艺术节不曾接触的。
Q:请为本刊读者推荐今年的重点节目?
A:《金龙》是我们尝试国际共制的重点节目。罗兰.希梅芬尼可以说是近十年来德国最受欢迎的剧作家。我们找了一个年轻也相当有名气的德国导演和台南人剧团合作这个作品,剧中让男生扮女生,女生扮男生,老的演少的,少的演老的,借用了布莱希特的疏离效果,透过四十八个片段来讲全球化和移民的议题。
旅德编舞家孙尚绮,现在在欧洲非常红,我上次去巴黎,排队的观众看到我是东方人,还特地跑来跟我聊天,跟我说他很喜欢孙尚绮。这次他和欧洲不同国家的舞蹈家与艺术家合作的《早餐时刻》,是一支以欲望为题,结合多媒体的黑色幽默舞蹈,值得期待。
香港剧场工作者甄咏蓓跟新加坡实践剧场的《阿Q后传》,在表演风格或是内容上,都可以让观众看到他们面对更广义的华人文化或是中国文化上,展现的独特性,以及近年华文剧场在拓展创作议题上的多元面向。他们处理的命题是台湾很少见的。
同志音乐剧《忏情夜》是我在爱丁堡看的,非常推荐。同志题材在台湾非常多人做,但这个作品有趣的地方是它用了英国风行十年的新文本(new writing)写作风格:简洁有力的对白、粗俗直接的语言,处理性与暴力这些题材。虽然以同志为主题,但剧中又将威尔斯在英国作为一个弱势语言弱势族群的身分,跟同志在性别认同弱势结合在一起,这方面跟台湾有点像。
《帽似真爱》是非常纯粹的喜剧,也是沙丁庞客第一次以音乐剧的模式,挑战大舞台,剧中以义大利即兴喜剧的手法,结合面具、默剧、杂耍、小丑与歌舞,并找来了卢广仲写主题曲,还有歌手魏如萱登台献唱,再加上朱德刚、朱宏章等实力派演员,相当符合今年艺术节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