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分身说
有些阿格丽希迷注意到她那瘦削的身影和舞台上挥动长发的模样,和另一位当红的女性钢琴家内田光子颇为肖似(阿格丽希自己也说她在飞机上常被人误认为日本人),竟因此传出有「阿格丽希和内田光子分身本尊说」,有各种有趣的穿凿附会,指阿格丽希是两个不同宇宙空间中穿梭的同一人,所以只要有一人在,另一人就只好不见。而如果这两个本应不同时空的分身一旦不小心碰在一起,那时空就会产生扭曲,造成核子爆炸一般的反应,地球会因此产生核融合而毁灭。还有一种说法是,阿格丽希有次到日本去旅行,竟因此搭不上回另一时空的班机,就此流落在东京街头,无以维生,只好从事她一直想当的「秘书」一职维生,当然她原来的技能还是派得上用场,因为她有最快的手指,可以一分钟敲打一百六十个字,又兼懂英文、西班牙文、德文和义大利文,是最好的秘书材料……。
傅聪谈阿格丽希
傅聪与阿格丽希的一段浪漫过往,是乐坛传颂多年的美事。傅聪在应新象之邀的餐会上,谈到了许多往事。他们一九六一年初识于纽约,这时正好就是阿格丽希不练琴的那三年间。傅聪谈到两人在阿斯肯纳西(Stefan As-kenase)八十大寿时,以拉威尔的《鹅妈妈》组曲和莫札特双钢琴奏鸣曲为大师祝寿的故事。演奏时两人声部的分配,充份凸显出这两位钢琴家的演奏特色:在莫札特的曲子中,阿格丽希原本负责第一部,却因嫌傅聪笨手笨脚,而傅聪也嫌她旋律线唱得不够美,所以,两人就互相对调,形成视觉上男生负责高音部、女生负责低音部不太和谐的景象,第二部中许多灵巧、节奏性强的伴奏正好符合阿格丽希的弹奏特性;而在《鹅妈妈》一曲中,第一部有许多闪亮、快速的装饰音,因此又换回阿格丽希来弹。傅聪说阿格丽希的弹奏是发亮的。
傅聪讲述赵元任以中国字「十」造了一句强调中文「阴阳上去」四音特别念法的故事,被阿格丽希借去解释莫札特音乐中看似重复却句句不同的细腻处理,更加深了我们对阿格丽希触类旁通、智性极高的印象。
阿格丽希曾反对阿根廷政府以她为名举办大赛,这种不喜凸显自己的率真和朴直,却常因为任性取消演奏会,被人误认为喜欢耍大牌。而在阿格丽希大赛当评审时,她却又常因同情心和善变的性情,辗转无法决定得奖者名单。傅聪也谈论到几位他认识的音乐家的特色,他说杜普蕾诠释音乐是全然依赖直觉,而阿格丽希的音乐中有东西,那是靠她敏锐的观察力(perception)而来。而且他说阿格丽希最爱莫札特、却也最怕莫札特,以及当她在伦敦演出萧邦第一号时,又仅仅因为傅聪一句建言而揣测不安,在在显示了她对音乐的敏感和她对自己演奏所要求的高标准。
傅聪对阿格丽希的钢琴技巧赞不绝口,认为她是举世第一、天生、无人能比的,但阿格丽希似乎不怎么需要练琴,因为她的技巧从小就苦练而成,从此跟著她了。傅聪认为对钢琴充满爱恨交织情感的阿格丽希是钢琴的魔术师,可以变出最多的光彩和效果。
我们从傅聪回忆讲述时显露光彩的表情中,看到了他对阿格丽希既羡又怜的多种情绪。
一位钢琴家看另一位钢琴家。一位中国男人看一位阿根廷女人。感性的中国诗情面对率性的拉丁狂放。
文字|颜涵锐 音乐文字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