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珍妮》为科技时代的真实拓展提出支持的论调,认为虚拟也是一种真实的存在。但仔细检视其演出,却隐隐可见与这样论调相左的论述,此剧也揭示真实也终究是虚拟真实化的结果。「暗黑珍妮」突破了故事中虚拟真实与社会现实的界线,但是突破界线的尝试也就说明那道界线存在。
《暗黑珍妮》
2021/10/14 线上
《暗黑珍妮》的故事讲述角色「珍妮」面临同侪霸凌与家庭束缚,Instagram直播因而成为她情绪抒发的出口。此剧中的社群媒体作为一种戏剧的中介,使珍妮得以进入虚拟真实。这里暂且将社群媒体创造的虚拟真实称为「另一种真实」,它虽然并没有物质实体,但在人们的观念中确实存在。而此剧的重要性就在于它把握了「另一种真实」的开放性与中介性,除了角色可以透过社群媒体进入「另一种真实」,现实中的观众也可以透过软体进入之。换言之,社群媒体的「另一种真实」成为戏剧的真实与现实的虚拟所共同能够进入的中间地带,此剧的意义之一就在于对这个新地带的探索。
另外,透过社群媒体直播的形式本身,使得本为影像的演出,得以出现第二个画面。观众不只能被动地被唯一的镜头语言影响观看,新的画面选择将观看的权力交还给观众。更进一步来说,这第二颗镜头也是掌握在演员手上,演员能够任意决定手机镜头的位置与拍摄的角度,这表示镜头/焦点的主动控制权被演员夺回。这便与演出的内容形成一种互文,在剧情中,镜头的存在是平时饱受父母压抑的珍妮唯一能够替自己说话的媒介。透过手机镜头,她能够控制观众的视野,就像剧中所说:「我希望不要有侧面,用正面过日子就好。」珍妮于是得以让观众看见自己最好的一面,并获取她在日常现实中得不到的隐私。此时直播的另一项特点就发挥作用,它是间接的媒体形式。观众透过珍妮的手机镜头以获取资讯,看似是直接以视觉介入角色的生活,但其实是透过萤幕来想像真实,也就是前文所说的「另一种真实」。
这种关系为珍妮提供了武装的可能,她能够在「另一种真实」里创造她希望他人看见的「真实」自我。珍妮只要换个镜位与口吻,就能扮饰父母。更有甚者,只要加上一层特效,拿下眼镜、画上口红,她能创造新的自我形象:「暗黑珍妮」。「暗黑珍妮」的出现为珍妮赋权,以致后来母亲闯入时,珍妮就能向母亲的控制发起挑战。这种赋权的关系跨越真实的边界,打破虚拟真实与社会现实的二分。也就是说,此时「另一种真实」并不只是虚拟的存在,它能够回过头来介入真实世界,「另一种真实」也是真实。
《暗黑珍妮》对于媒体的运用,是对媒体本身所引发的真实边界的再探索,这种作法从而肯定了虚拟世界的真实性。但真实真的有那么真实吗?即便是看似不容质疑的真实世界,也是透过言说被编织出意义的存在,它的真实性也是被建构出来的。以剧中的故事为例,当珍妮进入虚拟真实,观众也进入了她的直播间。但珍妮却无力和观众的留言对话,角色珍妮还是只能说著她被设计好的话语,跳著排练好的舞蹈。所谓直播,不过就是拉近了距离,但始终无法打破观众与演员间的那面墙。既然观众无法给出影响,那么观众只是踏入了另外一场发生于线上的表演。换而言之,虚拟自始至终都还是虚拟。
总之,《暗黑珍妮》为科技时代的真实拓展提出支持的论调,认为虚拟也是一种真实的存在。但仔细检视其演出,却隐隐可见与这样论调相左的论述,此剧也揭示真实也终究是虚拟真实化的结果。「暗黑珍妮」突破了故事中虚拟真实与社会现实的界线,但是突破界线的尝试也就说明那道界线存在。
宋柏成 厅院青会员
台大历史系,双主修戏剧,也是台大话剧社。正在剧场评论的路上努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