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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创作就像是一起看云,看久了就会出现顺眼的形状(汪正翔 摄)
特别企画 Feature 请回答,2021! 陈武康X孙瑞鸿

共同创作就像是一起看云,看久了就会出现顺眼的形状

冬日阳光午后,孙瑞鸿与太太带著刚出生不到8个月的孩子出现在板桥骉舞剧场的排练场,陈武康与舞蹈家叶名桦的5岁女儿也刚放学,排练场瞬间充满家常的生活对话。陈武康与孙瑞鸿的相识,从2014年的纽约驻村开始,友谊在相约打篮球中不断滋长,默契在后来远距合作中培养出来。在彼此不干涉、不受局限的合作默契下,两人在疫情前后共同合作了4出作品,且听两人分享在疫情下创作的感悟及其所带来不可逆的转变。

冬日阳光午后,孙瑞鸿与太太带著刚出生不到8个月的孩子出现在板桥骉舞剧场的排练场,陈武康与舞蹈家叶名桦的5岁女儿也刚放学,排练场瞬间充满家常的生活对话。陈武康与孙瑞鸿的相识,从2014年的纽约驻村开始,友谊在相约打篮球中不断滋长,默契在后来远距合作中培养出来。在彼此不干涉、不受局限的合作默契下,两人在疫情前后共同合作了4出作品,且听两人分享在疫情下创作的感悟及其所带来不可逆的转变。

Q:请问两位展开远距合作的契机是?

孙瑞鸿(以下简称孙):我们是2014年在纽约认识的,我那时住在纽约,武康拿到亚洲文化协会(财团法人亚洲文化协会台湾基金会,简称ACC)补助来驻村半年,他驻村时蛮多空档,而我当时也蛮闲,就会相约打球。

陈武康(以下简称陈):我在纽约处在压力很大的状态,一直在跳舞,并没有好好享受这城市,他就介绍我一些好玩的地方。聊天过程间也愈来愈认识彼此,回台湾后就算没案子也会保持联络聊聊近况,他分享在纽约看了什么酷毙的事,我分享我在这看了什么不酷毙的事情,后来就合作了《强制对话》。

孙:当时一年大约回台湾一两次,都知道彼此在干嘛,因此《强制对话》的工作方式并没有什么包袱或目的,更没压力,是用一个很轻松的方式,对彼此也没有什么要求或期待,后来的产出蛮有趣,有别于以往被交托计划,或是清楚布局的创作方式。这次合作好像有更打开一些自己跟彼此的什么,觉得可以继续往前,再试试看别的 。

陈:因为他相对放松,我也很放松,在没什么目标的状况下就更有机会去发现。我们的工作方式比较是在看云,不会一次出现什么大招,但持续交流彼此想法,看著看著本来没什么,也就会突然变成不错的。

从《强制对话》的合作回头看我们的关系,已经是在一个去中心的情况去发展作品,当邀请音乐设计柯智豪、舞台设计廖音乔、灯光设计徐子涵、舞台监督孙唯真加入时,就继续延用去中心的方式去思考跟讨论,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推展到其他人身上,让每个设计各自发展,并在尽可能互不干涉的情况下,去认识彼此的专业。

他们最初也是有些无助,但我就试著推动他们去挑战,打开彼此工作方式。后来的合作就是在这样抱持开放的心情下进行,时间够的话也会一起做瑜珈、瞎聊、在剧院里面看片等。

孙:我们这些参与者的共通之处就是,都跟剧场有关系。剧场本来就是一个合作产业,每个人都是一个必要的部门。除了陈是灵肉合一,每个人进来时都是带著两种身分,一个是肉身,和一个专业,也就是他所带来的媒材。把创作的主从关系打散之后,最初会有点不知从何开始,因为跟剧场工作方式,从一个文本去发展是不太一样的。每个人就各自准备一些东西,把它带来,譬如柯智豪在现场选了一个折叠桌,说这就是他的乐器,然后开始敲打桌面,把很多原来的招舍弃掉。

每个人都要在现场,重新去思考剧场、表演,所谓创作又是什么等⋯⋯这些问题,我自己觉得这对所有参与的思考切入角度很有挑战性,然后是很大的养分,因为创作过程并不是在消耗,而是在自我挑战并产生新的东西。

Q:若以疫情作为时间轴的分水岭,你们又是如何决定出如《非常感谢您的参与》、《感谢你在家》、《14》等作品的方向?

陈:疫情初期,全世界都就地防疫,剧场场馆关闭,很多旧作便开始用录影的方式在线上释出,政府补助也还没有出现,所以那时想法很简单,就是想用一个低成本的方式做一个线上展演。我们最先想到也是先播放旧作,于是安排了《非常感谢您的参与》的录影重播,然后透过这个重播来延续一些新内容。

孙:演出录影结束时转进一个Zoom Meeting,一人准备了5分钟的演出,一共30分钟的段落呈现,就成为我们线上演出的初体验。

陈:演出结束后,两厅院就发现我们对这样形式演出的意图,因而在讨论之间就出现了《14》这个想法。大家一开始都很热络,觉得我们必须做这件事,一开始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就把王嘉明一起拉进来,这大概是2020年4、5月开始的事,本来是希望节目推出是落在6月21日前后,抢在疫情高峰期演出。

但现实就是,确诊数升高后,大家就一直待在家,确诊数降低,很多空间也就会被开放,剧院作为一个场地的角色,就会跟著改变。我们当时是觉得完全没有人的剧院,很值得被记录下来,也因此找到《14》的形式。这计划本来是想集结台湾各部门,不同表演类型,从传统、现代到经典的类型,包括剧院技术等幕后工作人员,一共分成6、7个类别,展开一场马拉松接力,56位表演者,每人演出14分钟,一共演出14个小时。

我们连名单都想好了,有哪些部门、时间表、行政等规划都算蛮缜密,后来随著疫情趋缓,计划也就随之取消。我自己是很能理解,当疫情趋缓,剧院本身是非常急迫地想要打开,当然也就不会想花钱去做这样的制作。《14》被取消后,我们紧接著就自己发展《感谢您在家》,延续我们对《14》的一些想像,然后规划出7个频道。

孙:那时觉得网路这件事的有趣,在于它非常不聚焦,网路展演好像不应该被归纳或被修整到很单一,这些很闹的特色反而应该被强化,反正没什么包袱。就把这些空间都丢到网路上,所以那时《感谢您在家》的每一个频道,是假设一台摄影机是一个场域,而我们同时有7个场域同时上线,现场直播,我们在里面表演。架构就是延续《非常感谢您的参与》的6位设计表演者,所有的讨论在演出前都是线上进行,完全没有碰面。此外我们内部投票约了两位来宾,黄彦勋表演吃播,崔宗华(舞台设计廖音乔的母亲)表演喝酒跳舞K歌。另外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是,人类学家赵恩洁。很多内容都有现场评论,但是表演艺术本身是没有现场评论,所以就约了他,希望他用另一种角度来看我们到底在干嘛。我们当时也不确定会产出些什么,但透过一个旁观者,甚至是很专业的学术角度分析,觉得可能会蛮有趣的。

陈:我们会把评论视为演出一部分,可能也是因为看篮球比赛。体育转播很习惯伴随著现场评论,为什么看表演不行?我们平常看表演时好像很专心,但其实偶尔你也想跟旁边的人讨论一下。后来,人类学家的效果很赞,光听他声音就很抒压。

孙:我们当时也不知道效果会如何,必须等回放才能看,但人类学家就是用他的学术基础来讲他看到的,也会引用一些资料,而且他是在演出当天,才在现场看著专属萤幕,直接以临场反应来评论。

我想这是对于「镜头表演」跟「什么是现场」的再一次探索,也让我们了解到很多网路跟剧场类似和不同之处。除了现场以外,其中一个频道是放跑马灯,播放我们每个人写的诗,象征观众入场的节目单,我们把你原来进剧场看演出,一直到演出结束看评论的整个经验浓缩,一次性地摊开来在演出里。

陈:最后的成品产出只有影像,而且是7个频道同时发生。后来看到网友分享,他用7台devices同时观看,声音都会相互打架,所以他就必须自己一直切换。

孙:就觉得很爽,整到观众。若把网路这媒材最大化后,丢回给观众会是什么?我们就是努力负责产出内容,但也只负责我们自己的部分,其他东西都掌握在别人手上,譬如说最后真正播出的影像,其实是掌握在导播手上,虽然我们事前有沟通,但并没有规定一定要怎样切换,一开始导播也是满头问号,觉得我们到底要干嘛?因为他们平时是在做大型商演或是运动会,转播的服务对象是大众,因此镜头的使用逻辑是中性的纪录式观点,和剧场中使用影像时,比较个人且亲密的逻辑不同。

陈:这是我们第一次尝试在机器后面没有人,我们就是规定他们把机器放下,然后就进去导播室,所以你就看到几个大汉挤在导播室,却不能自由操控摄影机。

孙:这个设定,其实是想反映疫情之下,把表演还给表演者这件事,一人独自拥有这个空间会不会对表演有本质上的改变?是一种很纯粹、很珍贵的片刻。因为有这样的提问,所以后来想这样尝试。这个设定在《14》则有延续,在表演空间里面只有表演者,没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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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回答,2021

当实体演出暂时喊卡,表演活动转战线上,预录播出、线上直播成了剧场刻不容缓的解套方式,但要如何让观众透过萤幕感受「现场性」及「身体性」呢?而在隔离的新日常,最需要团队群策群力的表演艺术,又是如何在线上跨国共同创作?

将舞蹈身体作为媒介,影像为载体,陈武康与孙瑞鸿从2019年疫情爆发前夕《非常感谢您的参与》,2020年回应疫情现况的《感谢您在家》,2021年担任新加坡滨海艺术中心委制的5国线上联制《14》的概念主导,持续发展出突破预设的线上作品,无论是加入现场评论强化与观众的互动性,或者以演出方式回应疫情时代,都反映了两人从《强制对话》便展开的探讨影像及身体语言的创作旅程,因而使得他们能从影像架构及观影模式「再思考」线上直播的其他可能性。

 

profile

陈武康,骉舞剧场艺术总监。12岁开始习舞,2001年起与纽约编舞家 Eliot Feld 展开长达12年合作。2004年回台与一群好友共创舞团至今,扩大舞蹈语汇及跨越创作形式的界线,近年从东南亚传统舞蹈的探究,回看自身传统的身体,开启个人创作另一个篇章。重要作品有《速度》(2007)获台新艺术奖表演艺术大奖、《两男关系》(2012)获德国科特尤斯编舞大赛首奖、《拢是为著.陈武康》(2020)获得第19届台新表演艺术奖。

孙瑞鸿,旅美剧场影像设计师,创作涉足表演艺术影像设计、实验短片及录像装置。于纽约林肯表演艺术中心制作《The Headlands》(2020)获得第35届露西尔.罗特尔外百老汇联盟当代戏剧奖(Lucille Lortel Awards)最佳投影设计。合作对象包括两厅院、台北市立美术馆、香港文化中心、纽约林肯中心、古根汉美术馆、 EMPAC实验媒体表演艺术中心、LA MAMA、瑞士伯恩市立剧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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