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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瑪格琳身兼編劇、演員。(黛.瑪格琳 提供)
紐約 環球舞台/紐約/女性劇場

女人.蟲.鼠之間

《女人.蟲.鼠之間》Of Mice, Bugs, and Women是「一女界咖啡坊」(本刊上期曾加介紹)原創始人之一,黛.瑪格琳(D. Margolin)於今秋十月底推出的一齣新戲。瑪格琳執筆編劇,並親自扮演全劇四個人物,展現後現代社會裡女人(從作家、大學女生到家庭主婦)的各樣風貌。

《女人.蟲.鼠之間》Of Mice, Bugs, and Women是「一女界咖啡坊」(本刊上期曾加介紹)原創始人之一,黛.瑪格琳(D. Margolin)於今秋十月底推出的一齣新戲。瑪格琳執筆編劇,並親自扮演全劇四個人物,展現後現代社會裡女人(從作家、大學女生到家庭主婦)的各樣風貌。

《女》劇全長一小時又十三分鐘,結構十分別緻:首段是一個專殺害蟲的「蟲鼠終結者」,以專家身份,分析終結蟲鼠的哲學;第二段是一位邁入中年的女作家,坐在咖啡桌左側,冷漠尖刻地剖析自己的生活及創作之苦,第三段是女作家小說中的一個角色──一名大學女生,坐在前一段咖啡桌右側,抱怨控訴女作家施諸於她的種種不公平。這三段看似關係鬆散,卻連成一氣:嘮叨的蟲鼠終結者到女作家的家中殺蜜蜂,卻成了作家小說中的一份子:而在作家筆下那位無知虛榮的女學生,正對蜜蜂有一種莫名的恐懼,猶如人對死亡的的驚悚。同時,在換場時,這三段之間以蜂蜜、昆蟲的鳴叫聲串場。而第四段另成一格:扮演劇中人的編劇/女演員瑪格琳,搖身變回自己,娓娓道來她在過去兩年初爲人母的荒誕經驗。整齣戲以「劇中劇中劇……」,洋葱般層層相套的結構,巧妙地將創作者身兼女人/作家/母親等各式角色的經驗,在劇場中展開,讓人分不淸《女》究竟是剝去了「戲劇」外衣下的「生活」,亦或剝去「生活」外衣下的「戲劇」?不論是「生活」、「戲劇」,瑪格琳對各種女人「角色」,都有她自己的批評。

角色批判作家

劇中的女作家自嘲是個職業的傾聽者。她習慣從生活中尋找寫作素材。爲了塑造人物,她傾聽所有一般人不聽的事,包括與她初識的鄰居,如何在地下鐵中向她叨絮其十六歲女兒的瑣事。爲了更活現她所想像中的角色,女作家總是先在腦海中,與他們話家常。可是有一個角色卻打斷了她的思緒:就在她構想出一個住在紐澤西郊區的大學女生的那天晚上,那名女學生等不及自報家門,劈頭先問作家,爲什麼要染髮?爲什麼要抽煙?爲什麼不幫她製造些有趣的男朋友?……從女作家自己的私生活,問到小說內容,這個角色甚至拒絕小說作家所寫下的對白,因爲她認爲那太無趣了。最後女作家再受不了她的挑釁,只得半途判她出局,就像遺棄自己的女兒一般。不幸,作家的母親就曾遺棄她,比較慘的是,她母親遺棄的是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而不僅僅是個小說中的角色。

自女作家小說中跳出的那個女大學生,一上場便咒罵她的創作人,她坦言自己較喜歡男作家如John Updike, Saul Bellow等,因爲他們的小說有故事。而她的創作者所寫的後現代小說裡,卻根本拒絕說故事,「因爲故事有說完的時候,而女作家害怕故事說完了,生活立呈空虛。」不過她很高興自己被判出局,因爲再沒有人會考她什麼是後現代?身爲大學生,她都實在沒心搞懂那玩意,只願當個弱者,爲男人寵幸就知足了。

在女作家的那段裡,瑪格琳以一個尖刻女作家的犀利自白,誠實解析文學創作過程中的艱澀、苦悶,並且從作家角色的關係,反省親、子間的仇恨情結。而第三段的女大學生則充分質疑,學院中塡鴨的敎育,除了敎導女人以弱者自居,滿足做爲男人的附庸外,簡直一無所成。

噪音寶寶,耳尖媽咪

前半段的表演之間,瑪格琳在黑暗中換裝登場。待女學生這段結束後,瑪格琳卻在觀衆注目下,套上(而非換下)另一家居服,並閒談般說出:「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十九日,我生了第一個孩子……」瑪格琳說,做一名母親是她所知最令人挫折、挹鬱、無趣,並最具摧毀性的一種經驗,可是卻沒人談它,表演藝術家在舞台上歌頌悲劇,哀悼英雄,然而對於「爲人母」這般慘痛暗淡的經驗,卻從不碰觸它!難道是因爲演員、導演都不生孩子嗎?才不!只是大家噤若寒蟬!所以她要談,談做爲母親的一個女人必須獨自承受的種種。

瑪格琳自言,「爲人母」最令她驚慄的是感官經驗的改變:過去她是個「視覺主義者」,一切眼見爲數;可是作了母親,她的耳旁突然多了許多聲音:她聽孩子哭,孩子叫,孩子長牙、長頭髮、長指甲的聲音;她接著拿出各種玩具,有拉弦的,有轉發條的,一個個輪流在擴音器前讓觀衆聽那些可笑、粗劣的音樂。眞是吵鬧啊!作爲一個母親,首先要忍受的,就是無止盡的各種怪聲音。想想它們對於一個正常人心智的摧損吧?!英雄的哀號算什麼呢?

瑪格琳除了在《女》中展露她編劇的才能,她的表演也是功力十足:在扮演四個男女老少各異的角色中,她僅是簡單的換、脫一些衣服,臉上幾乎是脂粉未施,全憑聲音和肢體表演,一口氣連演七十幾分鐘的戲,混合獨白/脫口秀的風格,將女人的問題/經驗,以一個殺蟲專家的出沒,犀利、準確又諷刺地呈現出來。弦外之音固然是批評舞台藝術對於「爲人母者」的刻意輕忽,她卻不要、也不屑以傳統的悲劇形式,表現女人的悲鳴。瀰漫在《女》劇四周的濃厚「諷刺」意味,不僅是「後現代」的一種普遍美學風格,更是見多了光怪陸離的「後現代女人」的一種態度。

 

文字|周慧玲 紐約大學表演學研究所博士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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