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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Wing Bird in the Island只有兩名表演者,以吟唱與舞動,營造如眞如幻的舞台時空。(Papp TARAHUMARA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特別企畫/東方劇場西化經驗/劇場風格㈡

痛苦與絕美的交織

理性與感性兼重的Pappa TARAHUMARA

深受六〇年代多種藝術型態影響的小池博史,去年年底帶著Pappa TARAHUMARA來台演出;演出質地的純淨,顯現出創作者思考的絕對理性,在結合裝置藝術以呈現多元化表演藝術的標榜下,Pappa TARAHUMARA以自成一套的肢體語彙與畫面意函,呈現原始情感與科技文明的衝突。

深受六〇年代多種藝術型態影響的小池博史,去年年底帶著Pappa TARAHUMARA來台演出;演出質地的純淨,顯現出創作者思考的絕對理性,在結合裝置藝術以呈現多元化表演藝術的標榜下,Pappa TARAHUMARA以自成一套的肢體語彙與畫面意函,呈現原始情感與科技文明的衝突。

Pappa TARAHUMARA成立於一九八二年,與香港「進念二十面體」同年,巧合的是兩支隊伍的團名均取自印地安部落名,並曾在一九九六年攜手合作演出Grass Labyrinth。

展現多重元素的整體表演藝術

Pappa雖在日本土生土長,血緣卻不單純。從外觀上看,Pappa的作品是一種表演(Per-formance)而非戲劇(Drama),充分展現日本劇場自六〇年代以降打破藝術界別的特色,卸除以語言、情節、角色敍事的規範束縛,結合來自不同領域的創作者,發展出一種綜合了戲劇、舞蹈、音樂、裝置藝術的表演形式,藉由舞台、燈光、服裝、演員的聲音與身體呈現創作內容,這些舞台元素在演出中即便是密不可分的單元,但因各自具備相當美感以及創作詮釋,又可獨立於整體欣賞。

Pappa創辦人小池博史(Hiroshi Koike)負責編導與動作編排,他認爲所有的藝術創作均來自於思考(thoughts),創作者透過身體與知覺了解並感受了某些事物,融合觀察所得與親身經歷,經過思考後表達出來。

若論何者影響其創作思考?「東京文化」與「時代氛圍」是重要因素。一九五六年生,成長於六〇年代末的小池博史,形容當時的年輕一代是「戴著不快樂面具的快樂世代」,人們自詡爲革命者,總以爲能夠改變些什麼;當革命風潮止息,熱情與力量削弱,這批人的身體即便無法有所行動,但體內潛藏的危險因子彷彿在體表竄動著,企圖形之於外。而所謂的東京文化,在他看來其實是融匯了大量外來歐美思潮的混血複合文化,許多當時引入的創作,包含電影、音樂、建築、美術、文學都曾對他造成震撼,劇場反而是最少的。

自然與文明的相對衝突

「我曾經夢想成爲一名建築師,或是電影導演。」在創立Pappa之前,小池博史的身分是個電視導演。或因這段工作經驗的影響,在他的作品中,利用視聽媒體表達其批判、質疑現代文明的態度,是觀者第一眼即可認出的特徵。以Ship in a view爲例,終場前表演者推出兩具坐在椅上的道具人,男人的頭部是張左右搖擺的電視螢幕。對他而言,身處現今以資訊爲導向的社會,無孔不入的電腦科技文明逐漸改變了人們的生活及思考方式。相對於古早那個遙遠年代,宇宙自然界與超自然界彷彿一堵隔絕而難以跨越的牆,橫亙於渺小的人類面前,當太空人登陸月球、電子傳訊無遠弗屆,那堵牆似乎已被穿透,人類所能掌握的力量愈形強大,但這是否意味著人的自我亦隨之強壯到足以應付生存及慾望的所有挑戰?

小池博史的答案顯然並非肯定。在他看來,科技文明讓人們一邊因獲得某種新能量而欣喜雀躍,但同時又恐懼內在某種如動物般原始的能量已棄喪消亡,問題是只要人類繼續活著、慾望產生,發明與變動就無能避免。因此,做爲一名創作者,小池博史關注的問題是:可以有什麼樣的改革與創新?現在與未來之於過去的關係爲何?當自然資源耗盡,各種物類能否共同度過生存難關?

正因爲對未來科技時代懷有憂慮質疑,Pappa作品的另一項特徵即是揭露外在物質與內在精神的衝突,演出處處呈現出有機與無機對比。以Pappa成立至今巡演最久的定目劇Parade爲例,九名表演者行走奔跑於舞台上醒目豎立的七枚大型飛彈之間,穿著出自名家三宅一生所設計的服裝,標準打褶白色絲質長袍,外罩特大號背心,襯托表演者反覆於流動與機械化肢體動作之間的反差。Stone Age則乾脆將表演者的身體切割爲二,上半身游動、即興,下半身動作則如從機器般地僵化。

文字思考開始的劇場鄕愁

小池博史自述其對身體的思考始於閱讀法國哲學作家喬治.巴塔耶(Georges Bataille)的作品,身體感官與知覺的存在與否,關係著人類究竟是活生生的生命體,抑或是具行尸走肉,而劇場之所以吸引他,正因爲劇場具有時空現場感與變化可能性,他自認面臨的最大課題即是如何讓演員感覺與舞台空間有所連結,建立和諧的親密感,台下觀者也能感受與台上一同呼吸著。小池博史的創作總由文字(words)起始,他通常會事先寫好劇本,做爲思考、發展架構的基礎,但這並非即是屆時舞台演出的文本內容,他認爲作品成型過程中各項元素的加入,有機整合過的形貌,將發生一種從「思考性的舞台」到「感受性的舞台」之變化,甚至到了彩排,他對演出的感覺都可能不同而有所調整。沒有什麼是不可替代的,除了他的感覺(sense)。

Pappa的演出總蘊涵著某種無以名之的懷舊感(nostalgia),但非追溯歷史或憑弔傳統,小池博史在Stone Age導演手記中表不,他不是要說一段史前故事,而是試圖重現人類原初的精神與情感,例如當時人們感受的空氣、食物是種什麼樣的甜美?脚踏所見的土地與海洋是何種景象?「懷舊也可以是指向未來的,如果我們試著尋找,將發現那可能是痛苦與絕美的交織。」這是他想藉The Bush of GhostsI呈現的,一座混亂與秩序並置的精神叢林。

想像超越身體的侷限

Pappa的舞台通常簡潔,無非是些桌椅,以及象徵作品意念的裝置;表演者依據演出的不同接受聲音或舞蹈的專業訓練,作品中的他們並不「飾演角色」,而是在跳躍、行走、停頓、視線與身體的接觸、人聲吟唱呼喊中,透露情感、關係線索。他們自成一套肢體語彙,如太極架式、單人空抱華爾滋舞步、瞬間異變的現代舞動作以及人頭馬身式的奔跑……等。他們很少說著所謂的對話,開玩笑的說法是,這有助於其國際化發展,因爲聽不懂日語嘛也通。

日本評論者形容Pappa是劇場中的康丁斯基(Wassily Kandinsky,以幾何構圖、色彩形成神秘幻想風格的抽象派繪畫先驅),筆者觀賞Ship in a view以及去年Pappa來台,於國立藝術學院舞蹈廳演出的No Wing Bird in the Island,直覺連想的是電影導演盧貝松的《亞特蘭提斯》ATLANTIS,裡面有光、黑暗、韻律、節奏、愛、恨、溫柔、精神與心靈的活動,唯一的差別是,片中的主角是海的子民,就算Pappa再怎麼純眞輕盈,它終究是人的演出。

 

文字|楊莉玲  新聞文字工作者

 

編者按:

Pappa TARAHUMARA預定接受屏風表演班邀請在今年十二月來台,參與「屏風演劇祭」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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