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武丑也好，老生也罷，他們都只是小孩，然而表現卻讓所有的人拍案叫絕、鼓掌叫好。這些孩子在舞台上的表現固然迷人，然而在舞台下屬於童年的稚氣與純眞更是令人動容。
電影《霸王別姬》的學戲場景，對很多人而言是難忘的，它訴說了名角背後的辛酸史。可曾想過名角的童年是怎樣的風景？去年十一月底由孫毓敏校長所率領的「北京市戲曲學校少兒京劇藝術團」在新舞臺演出五場，這些小朋友最小的七歲最大的十六歲，橫跨所有的行當，不管是武丑也好，老生也罷，他們都只是小孩，然而表現卻讓所有的人拍案叫絕、鼓掌叫好。這些孩子在舞台上的表現固然迷人，然而在舞台下屬於童年的稚氣與純眞更是令人動容。他們的童年穿梭在台前幕後，譜寫生命的另一種色澤與光彩。
小童學戲
孫校長得意地說：「北京唱戲唱得好的小孩，有九成都在我們學校。」別看這些孩子站在台上個個光鮮亮麗，然而學戲的過程卻是相當辛苦。李小培說起他們一天的作息，幾乎沒什麼空閒。早上六點半一定要起床練基本功，除了練功還要上文化課，晚上學校安排晚自習，九點半一定熄燈就寢。每天的時間都滿滿的，而且大夥兒是過著集體的生活，只有週末才能回家。至於家住得遠的，像來自東北的由奇、廣西的陳艷等，就很少回家。小小年紀的王浩剛來劇校的時候，常常睡過頭，起床的時候總是嚇得屁滾尿流，還好學生幹部相當照顧他，讓他漸漸習慣這個大家庭。想家，總是難免的，許楊說：「有時候想家會想到流淚。」倒是穆宇卻說：「劇校很好玩，我一點都不想回家呢！」劇校的生活，讓這些孩子自己學會打理自己的一切，生活相較於同年齡的孩子也顯得有紀律，閻銳就說：「學戲讓我變得比較懂事。」
談起學戲，這些孩子各有各的甘苦談。小小年紀的王浩覺得學戲很好玩，專攻武丑的他，花了整個暑假學《頂燈》，這次來台北演出的《頂燈》是他第三次的演出，孫校長說他悟性相當高，七歲的小孩有這樣的成績相當不容易，而且再三誇讚他肯吃苦。年紀輕輕的他們，如何去詮釋深奧的戲劇語言呢？孫校長說，要他們理解劇本是相當困難的，畢竟生命的歷練不夠，現階段，這些小朋友只能做到模仿而已，能學得惟妙惟肖就是滿分。雖然他們年紀小，但是梨園的行規卻不敢馬虎。梨園常說「救場如救火」，馬超博就有好幾次頂戲的經驗，他說：「只要觀衆捧，一切就値得。」而一口氣能翻八十個「旋子」的武生魏學雷更說道：「掌聲是我們最大的安慰。」
除了學戲之外，課餘的時間小朋友還喜歡從事各種運動。小男生們喜歡踢足球，馬超博自豪地說他是前鋒喔！而文靜的由奇則喜歡聽音樂、看書以及思考。學戲也讓他們出國的機會比別的孩子多，爲了演出他們已經去過德國、日本、俄羅斯、香港、新加坡、台灣，這些邊際效益使他們更努力地學戲。
吃冰淇淋激嗓子
台上的表現靠的是平常的練功，對於正値發育的小朋友而言要吃什麼才能彌補體力的消耗呢？許楊說：「學校的食物好豐盛，每天都吃得好撑，有牛肉、羊肉、魚、豬，我每餐都要吃兩大碗。」而馬超博則酷愛吃魚，談到魚他說：「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當問及最喜歡吃什麼東西時，小朋友異口同聲地說「冰淇淋！」，也許是默契太好，或是反應太一致，大夥兒對於這個答案紛紛露出難掩的喜悅。坐在一旁的孫校長也對小朋友們對冰淇淋超乎意料的愛戴感到驚訝，直說：「你們這麼喜歡吃冰淇淋啊！」小朋友們害羞地點點頭，彷若是罪惡感的吿白。靑衣楊艷問校長相當切身的問題：「吃冰淇淋會傷嗓子嗎？」校長語出驚人地說：「吃冰淇淋對嗓子可好呢！」小朋友驚訝地睁大雙眼，校長接著說：「不過要在唱戲前吃，唱戲前吃冰淇淋可以激嗓子，像前輩童芷苓唱戲前一定要吃冰。而且冰淇淋溫度低，冰凍下沒有細菌，可以順喉嚨，對於演出前的嗓子是相當合適的。但是唱完戲後，千萬不能吃生冷的東西，因爲這時候喉嚨是熱的，冰的東西一澆上去，對嗓子的傷害很大。」小朋友聽了之後鬆了一口氣，接著起鬨要去買冰淇淋吃吃，在正式演出前好好保養嗓子。
冬季來台北看雨
時至十一月底，北京已開始飄雪，談到對於台北的印象，由奇覺得台北好會下雨，雨像是不會停似的，讓她想起孟庭葦的一首歌〈冬季來台北看你（雨）〉。雖然自己在唱戲，但是這些小朋友對台灣的歌壇可不陌生，由奇就很喜歡張雨生的歌，覺得他的聲音很亮，歌也很好聽。至於第二次來拜訪台北的穆宇，他對於台北的夜市念念不忘，直呼演完戲要去逛夜市，要把夜市一攤一攤吃過去。在一旁的楊名調侃穆宇已經這麼壯了，還這麼嘴饞。穆宇拍拍胸脯說：「我是一堵牆。」而年僅七歲的王浩，對於台北的一切都覺得好新鮮，穆宇一直談著上回的六福村驚魂記，王浩在一旁聽得好羨慕，決定演完戲後也要去歷險，測測自己的膽量。關於新舞台的劇場環境，佟彤覺得好像「長安劇院」，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受。由於停留的時間不長，演完戲後，小朋友們只有一天的時間觀光六福村就要回北京，下不停的雨成了最深刻的記憶。
舞台下小朋友活潑到近乎調皮，彼此調侃、遊戲。穆宇興致一來，學起猩猩走路的模樣，臉上表情豐富得令人叫絕！馬超博也不甘示弱，明亮的眼睛轉呀轉的，轉成一付鬥雞眼的樣子盯著大家瞧。台下的笑鬧聲不絕於耳，而當他們上了台，一個個有模有樣，很難讓人相信台上的程嬰，是五分鐘前正在學猩猩走路的孩子。戲劇的魅力，莫過於此。沒人知道五年、十年後的他們是什麼樣子，是不是還在唱戲？是不是還在演戲？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現在正在舞台上寫下奇蹟。
文字｜黃麗如 國立藝術學院戲劇研究所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