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關於Noh Space

屬於「幽玄劇場」（Theatre of Yugen）的一個叫作Noh Space的小劇院，座落於舊金山市接近工業區的一棟舊建築物裏，座位大約只有八十多。

進門後的狹小空間裏佈置著許多能面，由理子說那是在印尼峇里島由一個日本能面師監製的。三大步跨過這個作用類似大廳的空間後，左上方經由木格梯可以爬上「辦公室」，辦公室正下方是用黑布簾與「大廳」隔開的更衣室兼茶水間，穿過更衣室是約爲兩坪大的「後台」區域。

在全部不超過五十坪的空間裏，「幽玄劇場」的脈動，沉穩而肯定的敲擊著加州的大地。

坂場順子：（以下簡稱坂）：什麼是你選擇劇本的第一個條件？

由理子（以下簡稱由）：那肯定是它在角色及舞台視覺效果上所蘊含的動作條件，這些動作的可能性能夠讓我充份的運用到我的導演觀念與技巧。

坂：幽玄劇場（Theatre of Yugen）曾經演出過許多英文的「狂言」劇，特別是早期的時候，妳認爲狂言劇是偏重動作，並且適合於妳的目的的劇種嗎？

由：是的，當然狂言劇裏也有許多作品是偏重語言的，但是因爲我們的觀衆是美國人，所以我選擇了比較能爲他們所喜歡的（偏重動作的）一些作品。

坂：「狂言」是一種日本的傳統劇藝，（在面對妳的觀衆時）妳如何解決它在「傳統」的範圍之內的一些嚴苛規定；例如說像程式化（stylization）的問題。

由：我總是盡力而爲吧！從古典劇藝的細緻表達方式中找到我所要的力量，並且從我們自己的有限性中解放出來看原來的目標──也就是讓觀衆能「看懂」並且盡興。

透過日本演藝技巧表演

坂：在妳的幾個的製作中，不只是運用了狂言的技巧，同時還運用了例如能劇與歌舞伎的技巧，這些不同的技巧在妳的製作之中是如何來區分的？或是不加區分？

由：當我導演一齣戲的時候，我並非是只運用某一種特定的日本劇場技術與概念，把它們「貼」在我的製作上。應該是說一齣戲的內在需求，能夠充份的透過日本演藝技巧而表達出來。

坂：妳同時也使用西方的表演素材，妳覺得什麼樣的西洋劇（本）或文學作品是適合（妳）的？

由：就像前面我所說的，我的導演基礎是建立在舞台的視覺動作效果上的，因此，我通常選擇富有詩賦氣質的劇本，這我比較能夠在字裏行間發揮，並且「看到」它在舞台上的動作。不過也有幾個例外的情形；像是《茶》這齣戲，幾乎全是對話，當我被邀請去導這齣戲時，剛開始，我是滿猶豫的。可是一旦深入工作之後，我還是找到了一些能夠納入動作的地方。

坂：妳曾經改編過狄更生的《小氣財神》A Christmas Carol，妳覺得維多利亞時代的小說對妳有何作用？

由：我一直不斷的在找能夠符合我在導演上的創作需求的素材，如大家所知的：在小說之中，馬雷以鬼魂的身分出現在他過去的生意夥伴──守財奴司庫寂的面前，引導他的是代表過去、現在與未來的三個精靈，然後馬雷穿越於不同的時間裏直到他的意識恢復爲止。這一個段落，有著很強烈的能劇素質，我覺得這部小說可以用能劇來呈現，於是就作了Noh Chritmas Carol這齣戲。

這齣戲受到相當大的好評，而我們在過去的幾年裏每年都曾再演出。在我每次的演出裏也都一再的調整，把當初有點像日本大雜燴的戲，逐步簡化下來。現在「過去」這個精靈，是以歌舞伎的方式來演出的，而「現在」則是用狂言方式，「未來」用能劇方式表達。這樣一來，每一個段落的情緒都變得很有張力了！

我的製作之中，結局與小說原著不同；在小說中，馬雷除了在開始時出現過，後來就不知所終，在我的製作裏，他在最後得到了救贖，並且自他的鐵鍊中解脫出來。在這一段，我用一個「井」來作爲象徵，這個井是連結著這個世界與其他世界的通道，同時也是人們聚集與陷入世俗慾念的所在。

融合不同演出形式

坂：我敢打賭，如果狄更生看了妳的製作也會很滿意的。同時我想請問：妳目前正在進行的創作是什麼？

由：明年三月時我將推出一個大型的製作──就是靈感來自於近松的《曾根崎殉情記》以及弗洛柯的詩作／Blood Wedding的同名作品。我將選用佛朗明哥與歌舞伎作爲兩個主要的視覺動力，在目前爲止的計畫裏，這兩種表演方式是不會互相交叉出現的。

事實上，這齣戲同時還會有別於佛朗明哥與歌舞伎的第三種表演方式，而且這將會是一個從佛朗明哥與歌舞伎的對立之中產生張力的表演方式，我很期待在這三者之間的試驗，引導我們把近松與弗洛柯帶上我們的舞台。

採訪｜坂場順子  美國夏威夷大學戲劇博士

整理｜童乃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