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斯奈爾(Jerry Snell)在劇場裡是導演、演員,編舞者、作曲家、歌者、政治異議分子,簡直就是個藝術變色龍。在嘗試過多種創作形式後,終於在這幾年落腳「新馬戲」,因為新馬戲「為各種可能性打開了大門」。
他除了策劃兩廳院2006的廣場藝術節,同時也將執導開幕秀《風.林.火.山》,打開東方特技與西方特技、西方劇場語言對話的可能性;從孫子兵法得到意象與感覺上的啟發,他要從這個點出發,打造「台灣新馬戲」。
2006兩廳院廣場藝術節《風.林.火.山》
10/27 7:45 pm
10/28〜29 9:00 pm
台北兩廳院藝文廣場
INFO 02-33939888
Imagination!!在我們決定離開劇院,走向新馬戲帳篷的那一剎那,請讓您的想像力盡情飛舞。
至少,參與策劃二○○六年兩廳院廣場藝術節「魔幻新馬戲」的靈魂人物,來自北美新大陸的劇場工作者杰瑞.斯奈爾(Jerry Snell),懷抱的是這樣的企圖。
一口氣為主辦單位推介了加拿大七手指特技劇場、法國巴羅克特技劇場與西班牙風中精靈劇團,自己還要執導開幕節目《風.林.火.山》,杰瑞說,他要讓台灣觀眾看到新馬戲的新境界,而且是最好的新東西。像是七手指特技劇場已經是太陽馬劇團第三代團員出來所創立,團員全部褪去華麗的戲服,只著內衣演出,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新馬戲風貌。
創作變色龍,打造「台灣新馬戲」
杰瑞在劇場裡的角色很難用一個固定形貌概括,是導演、演員,編舞者、作曲家、歌者、政治異議分子,骨子裡還是一個永遠與噪音、金屬敲擊、劇場藝術、潛意識理論天人交戰的工業搖滾(Industrial Rock)樂手。他七○年代發跡於溫哥華街頭做默劇演出,八○年代轉戰魁北克蒙特婁著名前衛劇場Carbone 14,九○年代對Carbone 14愈發成熟的布爾喬亞品味漸感不耐,開始自立門戶並且浪跡天涯,在歐洲、亞洲各處尋找新的藝術語言,並終於在這幾年落腳「新馬戲」,因為新馬戲「為各種可能性打開了大門」。
即將成為廣場藝術節開幕秀的《風.林.火.山》舞台,打開的是東方特技與西方特技、西方劇場語言對話的可能性;從孫子兵法得到意象與感覺上的啟發,他要從這個點出發,打造「台灣新馬戲」。
這廂排練場上,台北體育學院技擊系武術隊的陳韋安、柯宜德,與文化大學國術系的蔡家元,剛接受完杰瑞的指示,努力研究怎樣打一段整齊的招式,作為《風.林.火.山》裡的一個段子,年輕的好奇與對新事物的憧憬,充分顯露在他們認真投入的態度上,而這樣的質素,也為尚未完全成型的演出,預示了無限的爆發力。
「每個人都是秀的一部分,導演的工作是去召喚出每一位演出者的心,讓他們充滿動力。」當天沒有輪到排練的還有正在運動教育研究所就讀的張侑慈、台灣戲專歌仔戲科的陳囿任、文化大學舞蹈系的溫哲瑋、華岡藝校的劉姵君。他們全都是透過公開徵選雀屏中選的台灣新生代,而這群年輕人的活力與生命力,在設計上就是《風.林.火.山》的核心,再融入杰瑞從加拿大找來的空中特技(台灣較弱的部分)演員、軟骨功專家、燈光師、多媒體設計師,成為所謂的台灣新馬戲團隊。
與太陽馬戲團淵源深,加入新馬戲不斷創新的冒險
強調從演員身上挖掘東西,不斷挑戰邊界創造新的藝術形式,杰瑞不愧是喝魁北克(加拿大)藝術奶水長大的劇場工作者,骨子裡與太陽馬戲團流著一樣的血。一段有趣的往事是,在八○年初杰瑞加入Carbone 14之前,他和創立太陽馬戲團的那群街頭小子全都擠在蒙特婁東北方一個小破教堂的樓下「同居」,一群「波希米亞人」混在一起好一段時日,後來各自尋找藝術的出路,直到二○○二年某日在蒙特婁機場,杰瑞從北京結束與北京現代舞團的合作回到蒙城,《龍獅》 Dralion的導演基.卡宏 (Guy Caron)從俄羅斯回到蒙城,兩人在機場奇蹟似地重逢、敘舊,牽起了杰瑞與新馬戲註定好的緣分。
受基.卡宏之邀,杰瑞成為二○○四年加拿大國立馬戲學院的駐院藝術家,執導了該年的畢業製作大戲《風暴天使》Les Anges de L’orage,回響熱烈,造就了杰瑞又一個頭銜:新馬戲導演。從此,杰瑞也就加入了新馬戲不斷創新的冒險遊戲,搭建起一個又一個有機創作的舞台。
稱呼其為「有機」創作,是因為杰瑞極端強調創作過程中,經由不同特質的參與者集體互動,使每一個參與者都能突破自己的限制,從舊的東西裡長出新東西來,發現一些「原本不在那裡」的東西。他說,這也是目前東方特技訓練與西方特技訓練最大的歧異之處,他說西方的訓練是要求演員必須有能力去創造新的東西,然後指著中國某特技團一張幾十呎高的「人椅疊羅漢」海報,說這個東西棒呆了,但是滿臉無奈地問:「你還能有什麼辦法去改變它?」
《風.林.火.山》要讓演員在極限處找到新出路
近年來備受舞蹈界肯定的旅法編舞家林原上,自稱文化上的「雜種」,因緣際會加入了這趟打造台灣新馬戲之旅,要做《風.林.火.山》的動作指導。「要是我今天回頭去做京戲,我要做一個脫光了的京戲。」曾經一身武生行當,現在擁有自己的舞團、專心於創作林原上,雙眼炯炯有神,大家都期待他可以幫助杰瑞回答問題。「沒有經過內在的衝突,不可能融合。」用開拓內在的視野來為高度程式化的形式突圍,既然新馬戲的產生最初是呼應藝術史上回歸人性的思潮,林原上說得帥:「我會要求他們把動作做120%的漂亮,用那個東西來即興自己的生命力!」
「藝術這種禪是很殘酷的」,受京戲嚴酷的八年坐科教育長大,成立自己的舞團之前在西班牙經歷過兩年街頭表演生涯,林原上相信生命的韌性、潛力,相信在壓抑、限制到極點的時候,人可以找到新的出路,而下了如是的註腳。
《風.林.火.山》的兵法將始自於一個小女孩的回憶,描述年輕的戰士如何帶著一顆純淨的心靈走上戰場,無意間建立起一龐大帝國,帝國卻又在瞬間傾倒……;純真又頹廢的氣質,投射的正是杰瑞口中的搖滾之王麥可.傑克森(Michael Jackson)。而這樣的一條故事線,將由中國功夫、戲曲身段、Hip Hop、空中特技、雜耍、軟骨功串聯起來,舞台上並且會有電吉他、古箏、日本戰鼓及長笛的演奏者,以及多媒體等的呈現,複雜度不言可喻,而且排練僅僅壓縮在兩個月內,於台、加兩地分頭進行,對所有的成員而言,毋寧都是極大的挑戰。
然而杰瑞堅持要做這樣一個嘗試。「我們不可能有臉抄襲太陽馬戲團。」身為一個領魁北克身分證的劇場工作者,身上沒有背負千年的文化傳統包袱,卻有著不斷創新前進的競爭壓力,而所有他可以倚賴的,就是每一齣戲裡,做事方法與特長不盡相同,但卻有著相同藝術理念,願意掏心掏肺付出、超越自身極限的藝術家們。
James Tanabe,《風.林.火.山》的副導演,美日混血,平衡動作專家,頂著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地球科學與物理雙學士的光環,成為一位專業的特技演員。他說,選擇特技生涯,是為了好好的經驗「活著」這件事,在舞台上展示近乎不可能的特技,就好像「大聲地朗讀文學作品」,是要觀眾無從迴避,把心拿出來回應,而這種交流,是最誠實,也是最人性的。
生命力與想像力,體驗極限與超越極限,無論是新馬戲或是台灣新馬戲,看來這個舞台勢必會激盪起好些沉靜已久的生命……。
文字|樊雯 特約採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