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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年代,海水浴場非常興盛,全台快五十處。圖為當年的基隆海水浴場。(石婉舜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台灣新劇.復古流行ing/日本時代文藝風 大眾娛樂篇

電影賭馬海水浴 好個悠閒時光

日本時代的休閒娛樂琳琅滿目,除了電影、海水浴場、賭馬、打撞球等等之外,台灣從清領進入日治後,現代都市開始形成,現代化都會的基本構造和機能,南北各大城市都已具足,當時的休閒娛樂活動遠超過今天的想像……。

 

日本時代的休閒娛樂琳琅滿目,除了電影、海水浴場、賭馬、打撞球等等之外,台灣從清領進入日治後,現代都市開始形成,現代化都會的基本構造和機能,南北各大城市都已具足,當時的休閒娛樂活動遠超過今天的想像……。

 

日本時代的天空長什麼樣子?沒看過的人用猜用測,說是黑的天、烏的雲;很多當年站在那裡仰頭望過天的,卻不這麼說。

一九四○年前後,台南後壁有位小學生是這樣渡週末的。醫學博士楊孔昭回憶童年說,星期六下午,他常從後壁搭公車到嘉義市找朋友,一起去郵便局旁邊的夜市小吃,然後看電影。嘉義有「嘉義座」、「電氣館」兩家電影院,他們喜歡看武士時代劇和戰爭片。走出電影院,再買少年雜誌、漫畫書,禮拜天就沉醉在這些課外書裡。

台灣大學第一位台籍女學生杜淑純記憶中的暑假,常到台南,和幾個爸爸的醫生朋友家庭,結伴出遊,「到運河划船、看風景或去戲院看電影,晚上一起吃美味點心」。

電影最難忘,中西名片銘刻回憶

不同的情境,不同的人物,閒暇活動都看了電影。一九三四到三八年讀北一女的藍敏也說,那時主要的課後活動就是看電影。看電影可說是日本時代最普遍的大眾娛樂。老一代台灣人的回憶錄裡,總少不了心情豐盛的一段電影經驗。

長老教會總幹事高俊明牧師(一九二九年生)就說,他的父親當西醫,喜歡運動,也擅騎馬,所以最喜歡看《泰山》,「泰山電影在台南放映,父親就帶全家老小去看。泰山是我們的英雄。」

其實,不只是泰山,標誌時代的巨星名片都來了。一九一五年生的板橋林家少爺林衡道曾指出,他十歲時最流行的外國片有《孤星淚》和卓別林的《黃金狂時代》。台南市文獻會委員黃天橫七十年前讀台南一中時,改編自賽珍珠文學名著的《大地》和描述音樂家舒伯特一生的《未完成的交響樂》,都留給他深刻印象。日治末期,美國西部電影《驛馬車》在台轟動上演,牛仔明星約翰.韋恩初露頭角的模樣,台灣觀眾也看見了。

除了歐美電影,中國電影也源源不絕搬上台灣大螢幕。一九三一年的報紙曾形容無聲電影《火燒紅蓮寺》名震全島,「妖光劍影。騰雲駕霧。大博好評。」小說家鍾肇政當年「也是電影院的小小常客」,經過比一甲子還久的時間,許多影片模糊褪色,唯獨《火燒紅蓮寺》,還「留有微微印象」。

整體來說,日本時代台灣能看到的電影應有盡有,從小說家呂赫若的日記來看,即使一九四二、三年的戰爭期間,他還看過德國片《卡門狂想曲》,以及法國片《罪與罰》、《法蘭西座》和中國卡通片《西遊記》等等。

不過,西方電影男歡女愛,畫面激情,學校對中學生看電影因而有種種限制。像北一女要求看電影要穿制服,且須三天前提出申請,什麼時候、去哪家戲院看、跟誰去看什麼片子,都要一一交代清楚。陪同看電影的那個「誰」,只准是媽媽姐姐,不可以是哥哥爸爸,北一女的校友藍敏說,「表哥尤在禁止之列」。

賭馬不稀罕,海水浴場全家同歡

日本時代大眾娛樂有定點可去的,還有賭馬。一九二八年開始,一直到一九四三年,賽馬像日本櫻花,南北輪開,在全台七個城市連番開賽。台北、新竹、台中、嘉義、台南、高雄和屏東,每地一年兩、三場,每次賽期兩天、三天、五天、六天不等,但各地比賽絕不會撞期。馬券價格有一圓、兩圓,中彩金額最高有五十圓。

現代各種時髦有趣的娛樂中,就是賭馬這一項,我們輸給阿公阿祖;他們青壯少年時,早已經盯著馬屁股的號碼,玩過、賭過、看過了。

如果閒來無事,不在陸地賭馬,則可以去海邊玩水。日本時代到一九三○年代,海水浴場非常興盛,全台快五十處。

那時候海水浴場的內涵豐富,娛樂性不比現在低。以一九三四年基隆海邊的快樂園為例,園內的主體是供休憩的兩層樓建築,看起來跟台北衡陽路一整排商店一樣龐大,有近二十家店面那麼寬。可以租船,還有稀奇的電動旋轉木馬。食飲方面則有冰的麒麟啤酒、汽水、親子丼、雞肉飯。園內也提供基隆車站的紀念戳章,讓遊客更有滿足感。玩不過癮的,可留下來夜宿,但住一晚要兩圓五十錢,非常昂貴,不是一個月領個二、三十圓的上班族可以恣意揮霍。

一九五三年,國民黨政府遷台三、四年,當時《中央日報》介紹省運動會的撞球比賽,提到「也許,從大陸來的人,不會對它有太多興趣,即使有愛好這個遊戲的,他一定是來自大陸上有閒階級的人物,可是在台灣,卻是平民化的娛樂,每個小村鎮裡,都有撞球場或撞球俱樂部的設立」。從這段報導可嗅出前一個日本時代的台灣民眾有打撞球的文化。

事實上,一百多年前,二十世紀一開幕,撞球就已經大流行過一回。依報載,台北單單一個大稻埕,盛時就有「二十餘處」撞球場,熱鬧到不行,「每夜熱到魚更三躍」,艋舺亦然。

日本時代,撞球場的店名十之八九叫什麼什麼「俱樂部」,可知打撞球較不像運動,而是十足的娛樂活動。但跟運動一樣,撞球店常不定期舉辦競技大會,設各種獎品。

馬戲與魔術,表演好時光

日本時代,大眾也有不定點的遊樂,最典型就是看馬戲團表演。當時不斷有許多日本和義大利的馬戲團跨海而來,找了空地,張起大幕,就騎馬插旗到街上宣傳預告。

目前居世界三大馬戲團之一的木下馬戲團,就曾於一九一八年底轟動抵台,一九一九一整年在全島巡迴表演,掀起一陣陣看馬戲團的熱潮。臺北廳的六百個警察、大稻埕婦人會的兩百位女性同胞都去看了。宜蘭更是「娛樂機關絕少」,難得有此歐美體育式的技藝表演,所以開演後,「俱見滿座」,大家從蘇澳、羅東、頭圍紛紛趕來。

木下馬戲團的陣仗大,有一百多名團員,馬有十二匹,最惹人注目的熊,也有七隻之多,依記者側寫,熊可「作人立狀。後腳站地。前腳持棍而舞。左右迴旋」,還可以駕車。馬技部分,一男一女騎上馬背,可以兩腳,也可以一腳站立,驚險刺激,贏得觀眾喝采。

另外,天勝魔術表演也是一般民眾耳熟能詳的娛樂。極東貿易公司董事長蔡廷棟的回憶錄說,一九二○年代後期,他在台南唸末廣公學校,學校每年帶學生去「宮古座」戲院看天勝的魔術表演,「他們表演人躺在那裡,切成兩半的魔術,真把我嚇壞了。」

生活閒情好娛樂,優游當年美好

日本時代的休閒娛樂琳琅滿目,除了電影、海水浴場、賭馬、打撞球等等之外,台灣從清領進入日治後,現代都市開始形成,現代化都會的基本構造和機能,南北各大城市都已具足,當時的休閒娛樂活動遠超過今天的想像。各大城都有一條被暱稱為「銀座」的商店街,街上有百貨公司、咖啡店、書店;腳程可到之處有公園、博物館;公車坐幾站之外,有許多公眾聚會所,不定期舉辦音樂會、園遊會、博覽會、林業展、工商展覽會、畫展、戲劇表演,供怡情或消遣。各種嗜好各自有組織和活動,單車族週末有遠乘會,愛攝影的有寫真會,不一而足。

那些走過日本時代的阿公阿媽,只要他們讀過公學校,憶起當年,他們會憤怒被日本同學譏笑「清國奴」,會生氣日台不平等的薪水待遇與陞遷,但對於生活的閒情娛樂,幾乎沒聽過抱怨,而且還有一絲恬靜;他們的天空,有白雲,常常也飄得挺悠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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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時代小事典

不可不知的五個娛樂場所

文字  陳柔縉

 

菊元百貨

要點五個日本時代最醒目、有現代性的吃喝玩樂去處,最多人脫口而出的第一個答案可能是「菊元」。菊元舊址位於今天衡陽路和博愛路口的國泰世華銀行,是台灣第一家百貨公司,當年對台北人的意義,好比是今天101大樓和Sogo百貨公司的綜合體。在一般人住平房,豪宅大約兩層樓,高級商店才可能達三層樓的年代,一九三二年,菊元一口氣衝到六層樓,頂樓又做娛樂場,睥睨全台,有人讚嘆說是「摩天樓閣七層雄」。

菊元所以稀奇,除了垂直昇降梯、各樓層有高級貨色、常辦各種主題展之外,五樓的食堂更是洋味十足。學生會來此吃英式土司麵包,塗美乃滋,再把果醬攪開水充當果汁喝。婦產科名醫張文伴則會開轎車,停在菊元旁邊,帶小孩上樓打牙祭。其長子張寬敏醫生記得他們到菊元食堂最常吃雞肉炒飯,用雞肉和青豌豆、玉米炒熟後再拌蕃茄醬。其他還有炸豬排、咖哩飯和“Hayasi Rice”(日式什錦炒飯)。張寬敏還說,吃炒飯時,使用正式的西餐禮儀,不用湯匙,只用刀和叉。左手拿叉,叉面要呈凸弧狀,以右手的刀子撥動飯到叉面上,再送進嘴巴。

 

明治製菓會社門市

從菊元往二二八公園的方向走,右側有明治製菓會社的門市,是台北最著名的喫茶店(近似現在的咖啡店),顧客有上班族、學生和婦人,每天座無虛席。台灣的作家也喜歡到這裡喝咖啡,一邊聽唱片,一邊說文談藝。一位記者曾報導說,當明治的霓虹招牌一閃一閃照耀著榮町(今衡陽路兩側),台北別的喫茶店實在可以關門大吉了。

 

西門町                                                                                           

喝完咖啡,從明治走個十分鐘,大約可到西門町。如同淺草之於東京,日本時代西門町就是台北的電影鬧區,最高級的電影院叫「國際館」,專播華納、派拉蒙等發行的西方名片,邊看電影,可邊吹冷氣,更教人津津樂道。

 

賽馬場

賽馬場向來吸引人潮,台北前後有四處,最早在圓山運動場(今中山足球場),也曾在練兵場(今青年公園)、川端町新競馬場(今同安街附近的河堤公園),最後到北投,就是今天的復興崗政戰學校。

 

淡水海水浴場

淡水海水浴場則是台北夏日戲水的首選。那時候的淡水沙灘,鏟子挖個五、六寸,就能挖到蛤仔,所以,白天去玩水,晚上還可以帶蛤仔回家煮湯喝。台灣第一位醫學博士杜聰明的女兒杜淑純在回憶錄曾說,每次到淡水海水浴場,「經常忘記時間,總是依依不捨,得大人們再三催促才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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