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說電視劇的狹隘把我困住了，最近的舞台劇也不夠好啊！我也不能用「養家餬口」來當成調和這一切的藉口，這兩者之間，一定有一種平衡點，屬於人性裡面的，大概是折衷？大概是反省？大概是加強執行力？反正都得先從認錯開始。
一些好的音樂，一些經典的戲，會一遍一遍地想，不斷地去欣賞，也是一種享受的行為，那是不能靠記憶就轉化為知覺的事。
一九八四年，從朋友手上得到一卷錄影帶，中國的一個舞台劇《茶館》，我大概在一個月之內看了「廿」遍以上。沒人逼我看，那其中的感受，知覺，和掌握，讓我體驗到一遍又一遍的當下，有多重要。
沒有任何教科書是完美的，表演學尤其這樣，因此在學習上最重要的課題，反而是要養成蒐集各方資料的習慣。我沒有。
強顏歡笑在生活中……
演了卅多年的戲，當我心裡沒有準備好，心眼沒有張開的時候，我的經驗就算再豐富，小聰明再多，演出來的戲，依然不能讓人感動，依然全無影響。這些年……我忽略的事太多了，包括寫這個專欄，常常都是逼到門口了，才往外急著擠出來。讓我想起小孩不用功、過於疏懶的時候，我憑什麼來教育他們。人與人的感悟，是要實打實的，不能碰運氣的，只有不斷地勸孩子，一遍一遍地去做同一件事情是有意義的，只是它在等你的心靈什麼時候最好準備而已。
無意中，看到一個年輕人寫了三首像詩的東西：「樓間、街花、閒／泥雨、若、平澗／高天、飛鳥、稀／日色、浸、人衫」我不是很會念詩的人，看了好幾遍，我覺得他把生活中的被動，慵懶，還有大自然雨人和時空的關係，似乎也都表現出來了，我寫不出這種東西。另外幾句：「山河本無語，人禍自無常，冬雪熊不遇，萬火生玉鋼。」我問他後兩句是什麼意思？他說冬天的冰雪，讓如此強壯的熊，都失去活動力而冬眠起來，而人的慾望還促使著，用各種方法去生產玉鋼，「玉鋼」是打造武士刀用的一種鋼料，也就是高端兵器的意思。
我哦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話，只覺得他好有感情，好有體驗。誰說現在的年輕人沒深度？他的想像力跟同情心，比我都齊全。他才十九歲，那是他第一次寫的詩，不是中文系學生，是經濟系的，我們的聊天，讓我喜悅。想想自己這幾年演的戲，又喜悅不起來了，加油吧！還能說什麼呢？別真的成了「冬雪熊不遇」了。
也許是工作太大量，也許是不知道怎麼集中剩餘的體力，所以總是強顏歡笑在生活中，「強顏」總是「不真」，反而有點悲涼。從心所欲而不逾矩，那是最高的喜悅……跟智慧。
都得先從認錯開始
許多有關於智慧的理想，在我似乎都是一種空談與矛盾，這些矛盾能改善或者調和調和嗎？大概能，要不然矛盾就不叫矛盾了，困境也就不算是困境了。
我不能說電視劇的狹隘把我困住了，最近的舞台劇也不夠好啊！我也不能用「養家餬口」來當成調和這一切的藉口，這兩者之間，一定有一種平衡點，屬於人性裡面的，大概是折衷？大概是反省？大概是加強執行力？反正都得先從認錯開始。
怎麼樣把生活中，自己這點「不齊全」，當成是一種「全」，怎麼樣在這麼多年的妥協中，妥得渾然天成，我好像不是那塊料。
「治大國若烹小鮮」，說這話的人多可恨哪！我連鏟子都不會拿，何談柴米油鹽，加油添醋，火候掌握，綜合調味？
天快黑了，菜還沒做好呢！家人回來吃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