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廿周年特輯」來自一個遙遠的起點。兩年多前,某次採訪的受訪者在訪談結束後不經意問道,為什麼現在的雜誌不管哪一類,總是儘往趨勢看,往眼前看,而鮮少回望過去的歷史?
PAR編輯群工作時經常翻閱舊刊,或蒐集資料,或尋找靈感。我們善於從歷史擷取素材,但對於雜誌本身的歷史,雜誌累積了怎樣的台灣表演藝術歷史,我們未曾辨識、勾勒出全面的輪廓。
在討論廿周年雜誌專題的會議上,那句受訪者的疑惑不期然浮現心頭。「回顧」成為主要的方向,我們決定開採藏在兩百卅八本雜誌裡的「寶藏」,這麼說並非敝帚自珍,而是開始專題工作後的深切體會——《表演藝術》雜誌雖不能說完整無缺,卻紮紮實實地記錄了廿年間、近三萬頁的台灣表演藝術發展。
《表演藝術》雜誌源於為「朝生暮死」的表演作品留下記錄,歷年重大演出必然是回顧的基本配備,我們以雜誌出現、報導過的節目為選單,從初選、複選、決選……進行多次馬拉松會議後,點評羅列了廿年的「最PAR演出」。縱然結果難免掛一漏萬,反映的卻不是唯一、單向的標準,而是歷任雜誌編輯的品味集合。
除了回顧重大演出,我們也共同複習了兩百卅八本雜誌中重要的專題、事件、報導。這個被編輯室暱稱為「開讀書會」的會議同樣跑了數次馬拉松,礙於篇幅有限,忍痛割愛不少珍貴的專訪、有趣的專題後,我們以「最PAR事件」提點年度重要的專題,並精選十七篇具代表性、可讀性的人物專訪、對談稿,摘錄作為復刻內容。
過程儘管繁瑣,我們卻在這個共同讀書會中發現了不少有趣的「歷史重複的必然」;表演場地的匱缺、文化補助與政策檢討、創作者的焦慮、世代交替的問題、經典重演和定目劇的討論、藝術教育向下紮根的問題、表演藝術市場的拓荒經驗……這幾個題目幾乎數年就會在雜誌裡交替出現,編輯們戲稱,這幾個題目約略等同於美容雜誌的涼夏美白專題或時尚雜誌的OL穿搭術,但戲謔之下,更深的慨嘆卻是:怎麼廿年間,這些問題從未消失?
其中較有趣的可能是世代焦慮。相關專題首次出現於一九九七年十二月的「創作年代」,而後陸續出現劇場前輩憂心接班人才缺乏的「藝術新世紀 誰來領風騷?」,終在「中生代導演轉大人」中出現了「拋棄繼承」的新世代宣言,雜誌猶如見證了一場為期數年、從四年級到六年級的「世代思辨」。
要在短暫的工作時間內汲取消化廿年,固非易事,卻也有種「吞服大補帖」的快感。回顧、再現歷史之後,伴隨而來的可能是叩問,也可能對當下生出一種清明,無論是什麼,都足以成為繼續前行的動力。誠摯邀請各位讀者與我們紙上走一遭《表演藝術》雜誌的時間之旅,喚起台上台下的私密回憶,也喚醒那支撐我們走到這裡的,所謂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