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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由四位舞者演出,他們穿著寬垮的衣褲,臉上塗著深藍近黑的墨色,像四個在開場道士招魂的搖鈴召喚下出現的幽靈。(Fan Xi 攝 新舞臺 提供)
焦點專題(三) Focus 來自中國的極簡舞蹈—陶身體劇場

荒漠裡的奇花

中國編舞家陶冶和「陶身體劇場」

成立不過五年的「陶身體劇場」,憑藉著獨特的身體語彙、極簡的美學,闖蕩美國林肯中心、倫敦沙德勒之井劇院,成為國際舞壇當紅的舞蹈金童。創團編舞家陶冶的作品不講故事、沒有角色,舞台純淨,動作精準凝練,出身現代舞發展相對較緩的中國,「陶身體劇場」可謂荒漠中的一株奇花,這樣的前衛身體美學,竟然就此迸現,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成立不過五年的「陶身體劇場」,憑藉著獨特的身體語彙、極簡的美學,闖蕩美國林肯中心、倫敦沙德勒之井劇院,成為國際舞壇當紅的舞蹈金童。創團編舞家陶冶的作品不講故事、沒有角色,舞台純淨,動作精準凝練,出身現代舞發展相對較緩的中國,「陶身體劇場」可謂荒漠中的一株奇花,這樣的前衛身體美學,竟然就此迸現,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二○一三年八月二日,成立五年的「陶身體劇場」首次登上北京國家大劇院。

一般觀眾對這個當代舞團還很陌生,但這個由廿八歲的編舞家陶冶所領軍的陶身體劇場,已是憑藉著獨特的身體語彙、極簡美學,活躍於國際各大藝術節當紅舞團:澳洲雪梨歌劇院、紐約林肯中心藝術節,倫敦沙德勒之井劇院連續三年委約創作,他們也是第一個獲得美國舞蹈節邀請,作為期六週的駐地文化訪問的舞團。

陶身體劇場在北京實驗劇場的兩場演出,票房全滿,吸引多位北京重要藝文人士出席,包括知名搖滾樂手崔健、當代藝術家徐明、資深電視節目主持人楊瀾,以及有時尚教母之稱的洪晃,他們都想來看看:這個成立才不過五年的舞團,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夠異軍突起,闖盪國際舞壇?

充滿魅力、最霸氣的現代舞團體

當晚演出陶冶「數字系列」創作的兩個作品《2》和《4》。演完,觀眾以熱烈的掌聲迎接舞者的謝幕。絕大數的觀眾留下來聽演後座談,他們不只問了很多問題,更熱切地跟其他觀眾分享看完的激動。演後,中國的微博擁入眾多條目,熱烈討論這個「隨和、執著,充滿魅力,最霸氣的現代舞團體」。

雖然這是陶身體劇場在中國的第一場正式演出,但北京演出之前,舞團剛在阿姆斯特丹首都劇場完成委託創作作品《5》的世界首演,這一年舞團還去了西班牙馬德里舞蹈節、墨西哥賽凡提斯藝術節、加拿大多倫多海濱中心世界舞台藝術節、以色列台拉維夫藝術節、哥倫比亞CALI文化藝術中心,國際邀演已經排到二○一五年。

陶冶也是倫敦沙德勒之井劇院有計畫力捧的 「新浪潮」藝術家(New Wave Associates),在連續三年委約創作之後,今年將委託他在該院的大劇場推出新作。美國《紐約時報》評為具有「超凡,強大的吸引力」。倫敦《泰晤士報》評論表示,陶身體劇場是「中國正在蓬勃發展的當代舞界一股強勁的新興力量」。

動作實驗場的魅力

陶冶的作品《重》三部曲(weight x 3)、《2》、《4》、《5》,都是以數字命名。對陶冶來說,用「數字」是為了打破具象與抽象的兩極思維方式,給每個觀看者有不同的詮釋和想像空間。陶冶的作品不講故事、沒有角色,舞台純淨,動作精準凝練,作品中顯現的獨特動作質感與美學思考,很快就獲得國際舞壇的認同。

《2》是一齣雙人舞,由陶冶和她的妻子段妮演出。一開場,兩人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約莫三分鐘。觀眾席開始出現一些不耐、不理解的騷動、耳語,然後,動作就來了。他們一次只動一個身體的部位,或許是一截小腿,或許是一段手臂,緩慢提起,再順著地心引力落下,一次又一次。

慢慢地,身體的起落從順著地心引力的運動,加入反彈的力道,每一次的重心的轉換、位移,都展現了精準的控制力。隨著間歇性的噪音音樂,舞者的身體能量從各個部位爆發出來,像兩股相吸相斥的能量角力。觀眾隨著舞者,體驗了一場從安靜到爆烈又趨歸零的動作旅程。

《4》由四位舞者演出,音樂是沒有字義的人聲。舞者穿著寬垮的衣褲,臉上塗著深藍近黑的墨色,像四個在開場道士招魂的搖鈴召喚下出現的幽靈。舞者緊挨著菱形的隊伍行進。不協調的拐腳、起落、踢滑、晃盪,伴隨著奇特人聲音調:波、擋、培、乞、喀,這些源自農村的民間藝人搭台演出前,在後台準備登場前唱唸的聲調,由民謠實驗作曲家小河特有的「小河唱腔」重組後,低昂、吶喊,高亢、輕啐,每一個聲音都飽含土地的粗獷和力道,神鬼般的嗓音陣陣催逼,只要聽過,就絕對不會忘記。四個精力飽滿的靈,每一個出奇不意的變化,都緊緊抓住觀眾的心神。

歸零,從回到最根本的身體動作開始

幾天後,我到陶身體劇場位於北京市郊的排練場拜訪了陶冶。

陶身體劇場是中國大陸一朵體制外開出來的奇花,在北京大劇院演出的時候,仍是一個「未註冊」的團體。陶冶,來自四川,八○後世代,相較於舞台上的軒昂,私底下他是個誠懇憨厚之人。他畢業於重慶的舞蹈學校(中學),但並非舞蹈科班出身。因家裡沒錢繳交舞蹈學院昂貴的學費,他選擇進入上海武警政治部文工團,二○○四年退伍後,才先後加入金星現代舞團、北京現代舞團。二○○六年為了追求純粹的身體表現,陶冶開始「自立門戶」,二○○八年,在整個北京為奧運旋風席捲的時刻,創立了陶身體劇場,並「關起門來」安安靜靜地鑽研身體的語彙。

他和同是北京現代舞團的舞者王好,兩人在北京租下一個小公寓,從最簡單的走路開始,從頭尋找自己的動作方式,腳腕,關節,髖骨,重心,做各式各樣的嘗試,拋棄、擷選各種動作。客廳容納不下的時候,就到處找便宜的場地。北京的排練場太貴(一天至少要一千元人民幣以上),就遠到河北涿州租場地,一個健身房,一天只要五塊錢。每天光來回路程就五、六個小時,搭車、排練、搭車、睡覺,隔天再來。

一年中我們哭過無數次

陶冶的創作夥伴裡,最重要的靈魂人物是舞團的領銜舞者——段妮,陶冶的妻子,也是陶冶創作的泉源。陶冶小時候因為家庭離異的陰影,曾封閉自己不愛與人說話,是段妮讓他打開心扉,從創作找到自我與自信。段妮出身金星現代舞團,她亮眼的舞台身姿,先後為英國阿喀郎.汗舞團、紐約華裔編舞家沈偉網羅。二○○八年接到陶冶的邀請以後,段妮毅然放下她的大好前途,加入陶身體劇場的行列,自此之後,陶冶的作品都從她的身體動作出發。

段妮的身體,像水一樣,可以隨著容器變化表現出各種氣質,她的美和身體的可能性,形塑了乾淨、清透又極具穿透力的特質,觀眾會被吸引,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的律動呼吸。《2》中每一個動作的幅度、節奏、柔軟或堅硬,都是他們躺在地板花了一整年,千百次動作實驗的結果。

陶冶說,「當時我們沒有地膠,只有水泥地或地毯,地毯一拍,臉上都是灰。一年中我們哭過無數次,有時候好幾天編不出一個動作,或者編出來覺得不好,又重新編,通過視頻一直記錄。在不停地擠壓自己的過程中,才得到《2》這個作品的素材。」這幾年舞者愈多,整個尋找動作的過程也愈加困難。排練時,陶冶對舞者的要求既嚴謹又嚴厲,排一支舞要嚇走七、八個舞者。

陶身體劇場位於北京崔各庄的「318國際藝術村」。從天安門廣場出發,得轉換三路地鐵和計程車,舞者每天得花兩個小時,才能抵達這個位於北京市東北方的偏僻郊區。這裡也是陶冶在北京的家。

訪問結束回程的路上,《4》的畫面仍在我眼前迴盪。是什麼樣堅定的意志才能讓人沉得住氣,把動作挖得這麼深?是不是我們都太忙了?曾經以為「前衛」這兩個字,十年內還不會在中國舞壇出現,但它就這麼發生了。而且來得這麼快,快得讓人措手不及。陶冶的出現,已然是一股不容忽視的當代身體美學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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