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尋文化主體性的一九九○年代,藝術家紛紛挖掘在地與庶民文化元素來展現創作,黃步青即是當時南部的代表人物之一。近期他在台北當代藝術館推出個展「門外家園:荒蕪的邊緣」,展出卅四件複合媒材及裝置作品,回顧一九九○年代至今的創作脈絡。透過從大海、生活周遭找到的現成物,黃步青呈現對幼年時光的緬懷、對亡妻的思念,及對生命的體悟。
黃步青個展「門外家園:荒蕪的邊緣」
即日起~8/24 台北當代藝術館
INFO 02-25523721
蒺藜草種子、傳統大灶鐵鍋、漂流木、廢鋼鐵等元素,拼組出陽剛味濃厚的台版貧窮藝術裝置,破除傳統審美標準而帶點草莽氣息的觀念性,這樣的風格曾在一九九○年代盛極一時,在那追尋文化主體性的眾家喧嘩年代,從台灣土地挖掘在地與庶民文化元素作為回應社會的手段,被台灣藝術家視為使命,尤以南部藝術家為最,黃步青就是代表人物之一。
黃步青一九四八年生於鹿港,居住與工作在台南,今年甫從成功大學建築系退休,二○○○年後鮮少在台北活動,現應邀在台北當代藝術館推出個展「門外家園:荒蕪的邊緣」,展出卅四件複合媒材及裝置作品,回顧一九九○年代至今的創作脈絡。
三個創作關鍵字
「海洋」、「記憶」、「情感」,是黃步青的創作關鍵字,他從大海、生活周遭尋覓現成物當作素材,而這些物體本身具有時間的刻痕印記,也喻指生死的輪迴交替,藉此呈顯對幼年時光的緬懷、對亡妻的思念,及對生命的體悟,每一件作品就像一道時光切片,記憶泅泳其中,就像在愛與失去的矛盾中繞行,彷彿沒有終點。
海洋就像是滋養黃步青生命的母體,出生在海邊,對海有無可言喻的情感,但家族至親中卻有幾人命喪汪洋,黃步青不諱言對海洋懷抱矛盾,卻又無法遏止走向那片深不可測的蔚藍。「大海是我幼年生活的背景,記憶中多少美麗、悲傷、哀痛、偏遠的家鄉、荒涼海邊特有的景物,也塑造了我的性格。」黃步青常與妻子、藝術家李錦繡走巡海邊,撿拾可用的漂流木、屍骨、瓶罐和廢棄物,「它們全部受過海水的洗禮,可嗅到海的特殊氣味」。
如作品《生之海》便以枯枝幹為垂直軸,繪有藍天大海的抽屜為水平軸,四周分布動物骨骸、海螺、燈具、油壺等形成一個像是時鐘的圓,傳達時間、自然循環與生命情境。而在《寄語大海》中,黃步青以蒺藜草種籽當成文字黏在畫布上,化為三張私密情書,寄語亡妻。
李錦繡二○○三年因癌症過世,夫妻兩人是大學班對而後修成正果,豈料癌症卻奪走李錦繡正值壯年的生命,這次展出的空間裝置《思空非想》是兩人合作的最後一件作品。李錦繡的創作是抽象繪畫,以自動性書寫為主要手法,也寫了一手好字,她在白色布上寫滿《道德經》,黃步青將這塊布拉成帳蓬狀,觀眾可以進入其中冥想。
蒺藜草種籽化身相思豆
十年過去,黃步青的創作停滯一段時間,展出近作《寄語大海》、《粉紅床》、《雙凝》等仍是為妻子所做,時間彷若停格在當年。戶外展出的大型裝置《雙凝》,作品兩端各懸掛一面大畫布,蒺藜草種籽拼黏出黃步青夫婦肖像,隔空凝視的兩人之間由千絲萬縷的棉線牽引,行走其間的觀眾成了連結的媒介。
黃步青從一九九四年開始使用俗稱「恰查某」的蒺藜草種籽,第一件作品《身軀》將去除根頭和枝葉的樹幹,與沒有頭和四肢的兩具塑膠人體,以相同的長度綑綁在一起,把常見的木凳子當成象徵死亡的展示台,而蒺藜草種籽就密密麻麻沾黏在「身軀」上,喻指人的命運,一方面指涉外力施加的痛楚,另一方面也有重生再造的寓意。
蒺藜草種籽的出現,是黃步青與李錦繡一起到戶外挑選撿拾物時,小種籽扎在他的褲管上一路帶回家,依此引發他的創作靈感,利用這種生長在鄉野間的雜草叢象徵強大的生命力,而種籽帶刺也象徵女性孕育生命時承受的苦痛,而今,在這些表層意義背後,蒺藜草種籽也成了黃步青回憶亡妻的憑藉物,另一種相思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