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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劇是一個綜合性、集體性的創作,環環相扣的各種因素都可能影響整體的表現。圖為11月將訪台演出的香港普劇場《沒有人造衛星相撞的夜空》。(廣藝基金會 提供)
焦點專題 Focus 好好學習,原創華文音樂劇就靠你!/製作重點 製作的精進

環環相扣下的不可不知

作為一項當代綜合表演藝術產業,音樂劇的工作者不止是管好自己的分內表演或技術項目,所需要了解的比你想到的更多:對歷史脈絡、概念構成與演出整體呈現,都得有真正深入的了解,因為環環相扣的種種因素都會影響最後舞台上的表現,充分的溝通與理解絕對必要。

作為一項當代綜合表演藝術產業,音樂劇的工作者不止是管好自己的分內表演或技術項目,所需要了解的比你想到的更多:對歷史脈絡、概念構成與演出整體呈現,都得有真正深入的了解,因為環環相扣的種種因素都會影響最後舞台上的表現,充分的溝通與理解絕對必要。

音樂劇教學體系,除了要培養出在演出、歌唱、舞蹈三方面都有足夠基礎,達到基本能力需求的演出者之外,在現行的製作環境、各種路線樣態中,或許還有許多關於歷史脈絡、概念構成,以及演出整體呈現的部分,需要更廣、更深、更完備的方式,以做補強。

全面了解,集體大躍進

前上海戲劇學院院長榮廣潤,在上戲音樂劇系成立初期,曾造訪台灣,他於文化大學的一場講座中,提及了幾項華文地區在音樂劇教育發展過程中,需要具備的觀念與心理準備。其一,是要對音樂劇有真正深入的了解和研究,「這是一個基本功」榮廣潤說,「這不是說看了幾年戲,甚至知道了音樂劇製作的方式,就算完成了。我們需要全面的了解:它的歷史、它的演變、基本運作方式、風格差異,還要了解整個製作體系。」只消一個世紀,就創造驚人產值、衍生各種類型,不停流變、尚未止歇的音樂劇,若只如盲人摸象般的片面理解,就不可能進一步理性深入地研究,這對於教育發展來說殺傷力不小,更遑論在製作觀念上的影響。不管在中國、台灣或香港,音樂劇教學,或所有藝術相關科系的教育方式,第一步都是導讀賞析、歷史概論,從認識開始。但是,會特別將這一點拿出來談,更強調是基本功,可見在音樂劇的理解與研究這個部分,片面的誤解、深度的不足,甚至輕忽,是一個相當普遍的現象。

其二,榮廣潤認為,音樂劇是一個綜合性、集體性的創作。「一部音樂劇的成敗跟好幾個人有關,製作人很重要,作曲、導演、編舞還有編劇,至少這四、五個人都是關鍵,」他接著說,「可是你還沒去看音樂劇的後台,不只是這幾個創作人員,所有舞台、服裝、燈光、道具、裝置機關的設計與技術人員,所有這些人都不可或缺。要做好音樂劇,整個創作集體人員,都要對音樂劇有深入的了解。」其實說穿了,這跟上面的第一點是一樣的道理,然而榮前院長自己也坦言,「這有更大的難度。」所有參與製作的人員對音樂劇都有一定程度的理解,代表在製作的過程中,他得以去思考,在自己的工作範疇之內,該怎麼樣做才能符合整體的考量。

第三點,華文地區在音樂劇製作初期,所出現的撞牆、磨合、實驗等階段,榮廣潤認為這都是必然的,「我們必須有一個概念,這會是一條漸進之路,不要指望馬上就能創造出很好的音樂劇。」所以不用去嘲笑模仿、不需要輕視搬演外國演出,因為那是過程中無法避免的手段。最後,他則建議大家認清一個事實,「音樂劇是一種娛樂產業。它有著藝術的成分與元素,可是它作為一個產業,還是有其特殊的機制與結構。」也正因如此,發展如歐美城市的音樂劇專區,有專業的舞台、市場、環境組成一種產業鏈,一直都是中國音樂劇的發展願景。去年底「北京天橋藝術中心」正式開幕,也象徵著天橋地區周邊的劇院群,在有效的串連之下,距離「中國百老匯」的夢想又邁出了一步。

分享問題,你幫我我幫你

在台灣,音樂劇不管在教學實務或演出支援方面,仍有尚須深入考量的部分及持續進步的空間,長期擔任音樂劇演唱指導的魏世芬,就她多年來的個人教學經驗提出分享與分析,以現在主要的音樂劇製作為例,「唱的部分就分成幾種:譬如美聲唱腔,算是師大表藝所比較偏重的部分;流行歌曲唱腔則會偏重喉音,表現一種情感的掙扎;另外就是音樂劇唱腔,它是一種蠻獨特的唱法,聲音會聽起來比較清亮,在蝶竇腔之間。」學什麼唱腔、用什麼唱腔,影響的不只是角色塑造、也關乎作曲家的風格,甚至擴及收音、擴音等技術層面,於是像魏世芬這樣的專業演唱指導,在歷年音樂劇的發展中,愈顯重要。

不同音樂人的創作取向與風格,也與表演者的聲音訓練有密切的關係,「譬如冉天豪的作品也多具有和弦性,聲音是綿延相連的、婉轉流暢的(Legato)。要唱他曲子的表演者,美聲唱功的需求程度就比較高一些。」魏世芬說,唱腔訓練和選擇,受制於角色需求和製作曲風,最後的表現成果,也容易因為麥克風收音位置和音響配置而打折扣,「在台灣,我碰過的困難是,我把表演者的聲音修好了,可是最後成果卻被技術給毀了,聲音被弄暗了、弄亮了、弄扁了,已經不是原先的狀態了。」

她認為,音樂劇的音聲輸出必須分成兩個部分,演員接收的與觀眾所接收的音樂,目前,台灣音樂劇供演員監聽音樂,還是以在台上放置音箱為主,「要跟舞台、跟燈光搶位子,也曾遇過台上音響全都不知去向,被吊在好遠的地方。音樂劇的演員如果聽不到音高、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是無法正常演出的。」所以,若能改換成如國外音樂劇製作或歌手演唱會所使用的內嵌式耳機(earmold)作為監聽設備,是更完善的做法,也能按照演員需求去調整耳內節奏、旋律所在的位置來源、大小音量。

這些實務經驗中的所見所得,也與上述榮廣潤所謂音樂劇作為一個「綜合性、集體性」的創作,有其相同之處,這幾年工作下來,魏世芬也有了許多在工作上惺惺相惜的好友,有彼此理解的創作者,也有一同學習、調整以求愈趨完美的技術夥伴。她表示,音樂劇製作也需要學習,學習溝通、學習認識彼此的工作、學習理解彼此的難處,「我們必須把自己懂的事情,好好坐下來、分享出來,」如果只是各自在不同的領域創作,難免就會發生互相牽制、沒有共識的狀態,不知道環環相扣的各種因素都可能影響整體的表現,譬如聲音與音響技術、演唱效果和肢體動作等這些她曾經遭遇的困難,都可能一再上演。

追尋脈絡,先研究再突破

任教於臺北藝術大學、過往也曾於紐約修習音樂劇的劇場導演及演員程鈺婷,也呼應了關於「深入了解、研究音樂劇歷史」的首要方向,她更進一步認為,在台灣發展音樂劇的過程中,也必須去追尋、去學習屬於自己的音樂脈絡、語言邏輯。譬如在語言方面,「我們沒有去深究的是,他們的語言音標和音樂的旋律是緊緊結合在一起的,怎麼結合在一起?他們花了非常大的功夫,一百多年的時間,在做語言的訓練和語言的表演。當然因為英文都是母音組成的,他可以去玩那個韻腳,但是我發現京劇也會有,會去抓那個韻、抓那個字的抑或揚,不過進展到白話文時期,那個東西就不見了。這是華語體系要做音樂劇的一個考驗,必須從我們對於目前使用的語言有更多了解開始。」

又例如在美國的音樂劇發展進程,「他們會很理性地去提出論述,去分析現在的音樂結構是什麼樣子,」有立,然後才能破,才有那麼多絕美又各放異彩的花朵,「反觀我們其實不太重視歷史,很多時候都是因為那個當下要做,所以去找、去研究,」做完之後就沒有再去思考那個發展的進程、那些前因與後果,若要追本溯源,台灣音樂有許多源頭,相互影響、彼此學習也造就了許多風格,這些都是可以去了解,或許也必須要重視的部分,「當我們忽略了語言性的重要、音樂的歷史,這兩個問題就會影響到原創音樂劇的深度。」於是就只能一而再、再而三以「當下」的創作熱情、努力達成一時的目標,沒有了立,或許也不會有突破之日。

在音樂劇的表演教學上,程鈺婷也回憶她當時所接觸的課程,「很多時候,我發現他們在音樂劇的表演,要說是史坦尼斯拉夫斯基也行、契訶夫體系也可以,更多的其實是來自於音樂本身。老師會教你去聆聽那個音樂,引導你去想像那個音樂,它像什麼、它給你什麼直覺,然後協助將你的想像帶到表演的空間。」如此看來,音樂,不僅只是歌詞與必須學會演唱的人聲旋律部分,包括配樂在內,是以此帶動了整齣戲的表演氛圍,「基本上你就是去聽到那個節奏、那些聲音,他告訴你什麼事情,百老匯的作曲家,他已經成熟到在樂曲旋律裡面,已經暗示了所有的情緒與故事性,一首歌所編排的完整程度,已經跟編劇一樣了。」

最後,她以概念音樂劇(Concept musical)延伸發想,它的創作方式「是以實驗性或共同創作去發展同一個主題、同一個故事,其實台灣小劇場從九○年代起一直都做這件事,我們跟舞蹈、跟視覺藝術走得很近,這是相當獨特的地方,是台灣劇場所開出的奇異花朵,我們走得很概念、很實驗,其實也可以把它放到音樂劇的創作上。」程鈺婷說,「當然相對而言,演員跟導演,還有包括設計,大家音樂底子都要夠好,才不會自己只懂自己的,一直隔空喊話,即使大家都知道理想的狀態在哪裡,可是彼此無形之間卻把包袱丟給別人,沒有人知道中間的橋梁該怎麼搭建,這或許也算是教育可以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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