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古諾以法國抒情歌劇形式，寫下歌德名作《浮士德》，優美旋律中深藏著永不滿足的人性，以及魔鬼與上帝在浮士德身上的善惡較勁；「歌劇教父」曾道雄睽違卅六年再度執導此劇，直言這不但是一場跨越世紀的承諾，更要帶大家從生活中不同角度，親身體驗古諾筆下的人間世。

一趟思辨人性的入世旅程

一九八一年，台北市音樂季擴大規模為台北市藝術季，除音樂、戲劇、舞蹈節目競演外，歌劇更是其中亮點。這一年，曾道雄初次執導《浮士德》，時任台北市長的李登輝，更親自擔綱中文劇本翻譯，體現他對藝術季的重視。「許久之後，在一次餐會中聊到當年首演《浮士德》往事，李登輝問我何時再演？我笑答：如果下一世紀我們都還在，就再演一次《浮士德》吧！」以藝術結緣的情誼迄今已卅六年，曾道雄仍將在二○一七《浮士德》新製作中，使用李登輝翻譯的中文劇本，見證兩人友誼，也實現這份跨越世紀的承諾。

相隔卅六年，導演對於劇中人物的詮釋，有何不同？曾道雄直言：「在這次讀本過程中，我有更多的思辨，特別是人物之間，是否真如劇本中善惡終有報？我不禁想，以入世眼光來看，劇中角色肯定會有我們熟悉的人性在其中，好比說，如果所有願望都能實現，你是否願意出賣靈魂？」浮士德博士窮盡一切追求知識，卻在年邁時感嘆生命空虛，用靈魂與魔鬼交換青春，表面看似墮落，但曾道雄卻說：「這是人性，浮士德追求天地知識背後，是永不滿足的心，永不滿足的欲念就會生出空虛絕望，我們何嘗不是如此，在追求人生理想背後，經常伴隨著空虛而否定自己？」在曾道雄眼中，浮士德是世間人物的縮影，是你也是我，從不曾停止追求心中的真善美，卻也飽嘗一切都是虛無的滋味，「卅年前，我會直白地塑造浮士德的墮落，但重新讀本，卻更能體會浮士德與魔鬼的交易，是希望能重新再找到生命的意義，但即便他重獲青春也佔有瑪格麗特，卻從滿足中再度嚐到空虛。」

談及其他人物的設定，曾道雄也對瑪格麗特有另一面思考：「純潔如同天使般的心靈，願意為愛非婚生子而遭人鄙棄，願意為自己誤殺親生孩子承受死刑代價，所有的執念，雖得到上帝拯救，但為何是她要揹上浮士德的十字架？如果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魔鬼的賭局，她還會願意、甘心走這一遭嗎？」歌德筆下的瑪格麗特，單純地謹守著愛情、謹守著信仰、謹守她必須承受的過錯，但曾道雄眼中的瑪格麗特，在舞台上似乎將有更多自我意識，也更有人味。至於魔鬼，來到世間行惡，藉著浮士德之手害死了瑪格麗特，但瑪格麗特卻獲得拯救靈魂被接上天堂，魔鬼只是惡嗎？還是「欲惡反成善」？這些有趣的思辨，都成了曾道雄重新執導《浮士德》時，不斷探究梳理的基底。

「再度執導《浮士德》，是一次充滿思辨的旅程，不論是浮士德或瑪格麗特，不再只是傳奇中的角色，而是活生生你我周遭可以遇見的人物，甚至連場景也從在地台中開展，這是一齣充滿人性且入世的歌劇，你我一定都能輕易地品嚐體會。」曾道雄說。

讓歌劇成為一種優雅的生活方式

臺中國家歌劇院首次上演《浮士德》，曾道雄滿懷著返鄉回饋的心情，從當年臺中師範學校（現臺中教育大學）畢業，曾道雄看見台中市以文化城自居的決心與潛力，有臺中國家歌劇院與台中市文教基金會的支持，及產業界的協助，他串聯了台北歌劇劇場、臺灣藝術大學管弦樂團、台北歌劇合唱團、台中新民高中表演藝術科、大台中愛樂管樂團等學術演出單位，並邀集台灣眾聲樂好手通力合作，要在臺中國家歌劇院的硬體上，打造出表演藝術人才盡情揮灑的舞台，「我期待這次的製作，能拋磚引玉，讓歌劇院成為培育本國藝術工作者的基地，讓藝術人才能量真正成為國力，否則一次製作後，布景拆了，人才還是繼續四處流浪。」

但要怎麼讓一齣包含了音樂、宗教、歷史、文學，以法文演唱的歌劇，讓大家都能體驗到箇中滋味？助理導演陳仕弦說，這次製作團隊下了大標：「讓歌劇成為優雅的生活方式」，他以新世代的創意，開闢一系列歌劇導航計畫，幫助大家從生活中預嚐《浮士德》：在歌劇院角落沙龍，由歷史旅遊達人高嵩明主講「歌德的浮士德之旅」，介紹歌德所遊歷過的歐洲城市風景；由侍酒師帶著你我品嚐「靈魂的酒」，讓人從口中的酒香遙想歌德遊歷的地域；在東海大學外文系舉辦「蘇德拉底的咖啡館」，來一場激昂的思辨聚會，反覆思索浮士德文本中的善惡人性；台北華山大師音樂會講座中，曾道雄更將親自現身說劇，並由歌手選粹演出，引領你我沉浸在浮士德的世界。陳仕弦說：「西方歌劇院是為大眾而設的舞台，除了演出更具有社交功能，我們開闢這些活動，目的即在於解構歌劇中的諸多元素，讓大家藉著輕鬆社交的心情，更了解歌劇。」

只要你願意參與，古諾優美卻層次分明的《浮士德》歌劇，會令你感動，也就如同曾道雄所說的：「要讓觀眾懷著莊敬的心情來看《浮士德》，然後，留著眼淚走出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