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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家林靖嵐(小棉被 攝)
特別企畫 Feature Touch the Sound 摸得到的音樂之旅(三) 舞蹈家

林靖嵐:用腳底板抓緊節拍,踩在音樂的震動上

走進藏身在三重公寓裡的排練場,在震耳的樂音中,林靖嵐帶著4名舞者數著呼吸,口語與手語兼用地為了幾天後的演出排練著。她滑著手機裡的歌單,有 〈Lalisa〉、〈Pink Venom〉、〈旗開得勝〉等,都是快節奏的動感音樂,音響放在排練場上的木質地板上,他們用腳底板抓緊節拍,配合著彼此的呼吸,一個動作都沒落下。

這名有著先天性聽覺障礙的舞蹈家,鼓勵、帶領跟她一樣有著聽覺障礙也喜歡跳舞的人們,創立了台灣唯⼀的聽障舞蹈團。2020年,因為一封編舞家王珩與大可創藝的來信,他們開啟了為期3年的聽障共創計畫,並於2022年底,由王珩、林靖嵐,攜手9名聽障╱聾人表演者,發表了《我們在安靜中跳舞》。聽不見的世界,真的是一片靜寂嗎?在安靜中,又是如何跳舞?透過林靖嵐的故事與觀點,讓我們一探究竟。

走進藏身在三重公寓裡的排練場,在震耳的樂音中,林靖嵐帶著4名舞者數著呼吸,口語與手語兼用地為了幾天後的演出排練著。她滑著手機裡的歌單,有 〈Lalisa〉、〈Pink Venom〉、〈旗開得勝〉等,都是快節奏的動感音樂,音響放在排練場上的木質地板上,他們用腳底板抓緊節拍,配合著彼此的呼吸,一個動作都沒落下。

這名有著先天性聽覺障礙的舞蹈家,鼓勵、帶領跟她一樣有著聽覺障礙也喜歡跳舞的人們,創立了台灣唯⼀的聽障舞蹈團。2020年,因為一封編舞家王珩與大可創藝的來信,他們開啟了為期3年的聽障共創計畫,並於2022年底,由王珩、林靖嵐,攜手9名聽障╱聾人表演者,發表了《我們在安靜中跳舞》。聽不見的世界,真的是一片靜寂嗎?在安靜中,又是如何跳舞?透過林靖嵐的故事與觀點,讓我們一探究竟。

Q:請先談談您的學舞歷程。在這些經驗當中,有什麼至今印象深刻的開心╱糗事╱驕傲╱沮喪之事?

A:我從小體弱多病,但在幼稚園的成果展時,老師發現我節奏感很好,建議爸媽送我去學跳舞,一來可以身體健康,二來可以學才藝。但適合的舞蹈老師很難找,因為以前資源缺乏,沒有教聽力障礙的學生,常常被婉拒,但在媽媽不放棄的努力下,終於找到願意教跳舞的老師。學舞的過程中,因為是團體班,我是透過視覺,看同學的動作來跳,或是老師也會用一個八拍數幾個動作組合地教。我很快就進入狀況,但最麻煩的是個別考試,考每一個動作及舞碼,因為聽不到音樂,老師在旁邊幫我數拍子,但這讓我覺得很丟臉。

媽媽希望我可以參加比賽,增加經歷與自信心,就帶我去報名很多比賽。第一次參加比賽得名,很開心也因為自滿而驕傲,過了兩三年,發現聽障朋友也擁有很多才藝,我落選後才知道原地踏步而自滿是沒辦法進步的。

後來,我退出了舞團,考上國立臺東大學特殊教育學系。因為性格害羞內向的關係,在此之前,我的人際關係不怎麼好,但到台東後,就決定要獨立自強,突破自己的障礙。幸好特殊教育學系的同學都很有耐心,會放慢速度跟我說話,不然就是會用筆談溝通。後來,老師建議我去參加富邦身心障礙才藝比賽,雖然我因為有過去的陰影,不想參加,但很多學長姐、同學們都為我加油,「一定要拿到第一名!」我這才硬著頭皮報名參加,舞碼不是之前跳過的慢舞(芭蕾、武功舞、民俗舞蹈),我想挑戰沒跳過的街舞。找到願意教我的學妹,我在半天內學完,那時還半工半讀,下班了直接去朋友家跳舞,請他幫忙聽音樂,確定動作有沒有對上,結果好幾次還是對不上,很喪氣地回到家,崩潰大哭,心想:為什麼會聽不到。比賽時間愈來愈近,但依舊沒辦法感受到跳舞的節拍。媽媽那時候跟我說,「妳是為了喜歡跳舞而跳,不是為了比賽而跳。」

於是我換了心態,每天從早到晚拿著手機,就為了感受裡面的震波與拍子。比賽那天彩排,站在舞台上,我感覺到腳底板有規律的震動,像發現新大陸般,我靠著震動跳舞,動作與音樂一致了。我拿到了佳作,雖然只是小獎,但也為我開啟了一條新的路。

藝術家請回答-吳珮菁廣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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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條樂曲,不應該只有一種方法去感覺

——編舞家王珩談聽障共創計畫

聽障共創計畫起因於編舞家王珩的聽障家人。從小習舞的她,唯有身體能讓她舒服地表達自己;成年後,她透過研究不同族群的人們來探索人們跳舞的原因,並回望家族中4名後天聽障親戚,「他們也是用身體去溝通,用表情、手語與肢體去表達。經常配音樂獨自跳舞,有身體的節奏與律動。我想去研究如果不是聽音樂的旋律,他們的身體是如何吸收節奏與動作?」

從這個好奇出發,她與林靖嵐和其他有著不同程度聽覺障礙的表演者們合作後發現,「他們身體有屬於自己的旋律或節奏,就像各自都是獨一無二的樂器。」王珩指出,這些舞者們的動作質地、節奏與表現方式都大不相同,但說起喜歡與跳舞時所搭配的音樂卻都是動感節奏的歌曲,她這才理解了他們與音樂對話的方法是抓重音,「我們聽來是『動滋動滋』的音樂,對他們來說,那是『動—動—』的節奏。不像我們聽得這麼『滿』,同一條樂曲,對他們來說有超越10種聽法,真實地反映在他們的身體輸出。」

在排練的過程中,他們透過觸摸音箱,並搭配呼吸,以更精準地抓到音樂的節奏,並內化為情感記憶,以連結到身體。王珩驚嘆這群聽障表演者對環境的敏銳度,「他們的腳底很能感覺節奏!有一次排練,隔壁的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開始打鼓,我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所有人都亂掉了。」她笑著說:「那影響太大了,他們那天完全回不去原本的體感。」

身體律動與內在想像的密切關聯,也反映在《我們在安靜中跳舞》中鄭昆興在海底的獨舞段落。重度聽障的他無法聽見聲音,但聲音與動作的精準讓人驚艷。他事後表示,他想像那聲音「應該像沙鈴的樂器。一波一波,有時大聲,有時小聲。」聲音的震動連結想像,這使他們的律動能唱出自己獨有的故事。

聽障共創計畫今年邁入第3年,共同發起人大可創意的潘思廷透露,團隊預計在年底發表舞蹈影像,音樂設計卓士堯將為每一名表演者編創屬於他們各自身體所發出的音樂,並讓表演者們感覺專屬於他們的音樂,「讓音樂與身體更純粹的對話,這是今年想要實驗的方向。」(張慧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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