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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布拉瑞揚,排灣族,是一個編舞者,目前住在台灣最美國度——台東。那裡有一個很可愛的舞團叫布拉瑞揚舞團(BDC),我們在這裡生活、創作、分享著。我會接受《PAR》邀請寫專欄,可能剛好那日台東天空正藍,在台11線吹著海風,有香醇咖啡相伴,這樣的美好,怎不跟人分享。隔日天氣轉陰,才反應過來每兩個月交出一篇文,確餒?編舞還不夠炸腦嗎?!好在獲得《PAR》總編許可,寫什麼都好,舞團大小事,部落巡演,原住民相關知識,以輕鬆的方式分享我們在台東的生活。
舞團正在《我.我們》的演出階段,是神經最經繃、最焦慮的時刻,演後的宵夜總能舒緩緊張心情,我和歌手阿爆、畫家磊勒丹一起,聊到職業舞團在台灣的現況,聊起舞者的辛苦。可能很多人不知道BDC是一個全職舞團,舞者領薪水,週休特休,還有年終獎金可以發紅包孝敬家人。這讓我想起有一次到台北演出,遇到一位非常優秀的北藝大畢業學生,「拉哥,我真的好羨慕你的舞者,他們可以跟你工作,還有薪水可以領。我們為了生活,除了接案找演出機會,還要教課,不然就是接演唱會賺錢。」聽完頓時有些感慨,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想著還有很多人跟他一樣。
舞者為了要跳舞,過得多不容易,而BDC舞者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幸福的。創團以來,舞團舞者大多非科班生,剛進團還在訓練階段,對劇場仍陌生的時候,他們就登上國家戲劇院、臺中國家歌劇院、衛武營的舞台,這對很多年輕表演者來說並不常見。有些舞者可能跳了一輩子的舞都不一定有機會登上國家級舞台。雖說這不是非要不可,但對從國小念到大學的科班生來說,上國家級的舞台也算是一個目標、一種榮耀吧。但BDC這群可愛的舞者,沒有經歷過從小競爭的過程,也沒嚐過為爭取上台所面對的現實,第一次演出就上國家級舞台,心中少了興奮感,當然也就沒有大小舞台之分,面對偌大的舞台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能到部落巡演,在族人面前演出還緊張一些。
除了創作、演出,憂心的還有票房。我應該是全台灣最常使用社群平台的編舞者吧?把臉書跟IG用得淋漓盡致,鋪天蓋地分享演出資訊,連我的母親阿嬌也被我拖下水,只要有機會,無論成效於否,就是轟炸式宣傳,能多賣一張都好。甚至在排練當中,我也會拿起手機錄排練畫面,上傳IG限時動態,都被懷疑到底有沒有認真編舞。創團初起,我也明示暗示希望舞者可以幫忙分享演出資訊,如果他們不主動,我還會故意標籤他們,甚至曾以責任制方式強制配票,每個人設定張數目標,5張10張都可以,只要達標或超標都會讓大家感到振奮。也許這給舞者很大的壓力,但就是希望整個舞團都能齊心,跳舞之餘也能一起為自己的演出宣傳。一直到舞團5周年,我不再要求舞者,只希望他們把演出做好,票房的壓力就不再強壓在他們身上。
回到那位舞者,我覺得BDC的舞者確實是幸褔的,雖然薪資不是多麼優渥,但可以不用擔心生計,只要專注跳舞演出,排練緊繃時還能上山刺水,下海衝浪,在作品發展的過程中,還能發表自己的意見,在作品裡呈現最貼近他們自己的樣子。但話說回來,舞者倒是開心,苦的是我自己啊!來過舞團看排練的朋友們都會愛上我們在台東工作的氛圍,但離開的時候都會說:「布拉,舞者都好棒!但你真的辛苦了!」(燦笑)
知足是回到台東之後最大的體悟,在美麗的國度台東,簡單生活讓我們的創作更鮮明純粹,以為的不足,成了最好的養分。能成為表演者、做一位分享者,是備受眷顧的人,希望BDC的舞者能珍惜每一個舞台,舞跳不過他人沒關係,但要跳回自己,無論悲傷或快樂都要成為更好靈魂的自己。我也祝福所有在台灣跳舞的孩子,希望努力的堅持都能有更好的回報,能達成自己的目標,繼續快樂地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