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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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的旋律
會即興創作也會玩支援前線的大腦
坐在沙灘旁的小酒吧,涼風吹來,我靜靜看著眼前海天一片,耳邊有歡快的爵士樂聲啊,夏天就是要聽爵士樂、曬太陽、看海、喝小酒,好好放空度假啊!傳來的熟悉曲調,演奏者的即興隨性奔放中不失優雅,按吉他指板的方式靈動活躍、流暢至極,如此的彈奏方式世間難有幾人,風格並不難辨認。好奇地問了忙著調酒的小哥,果然不出意料,正是我仰慕已久的爵士音樂家派特.馬提諾(Pat Martino)。 在樂界,人們尊稱他「不死鳥」,派特.馬提諾神乎其技的演奏技巧,還有重新站上舞台的勵志故事(對研究大腦的人來說,算得上是死後復活般的奇蹟 ),這一切註定讓他成為爵士樂壇傳奇人物:馬提諾崛起於50、60年代的紐約,1980年,他35歲,音樂事業日正當中,某日在洛杉磯音樂院授課時癲癇發作,送診後被醫生宣告只剩下幾個小時的生命;因為患了致命的「腦動靜脈畸形」(cerebral arteriovenous malformation),他必須立刻進行手術,否則性命難保。馬提諾立即回到家鄉接受醫治,手術時,外科醫生切除了他70%的大腦左顳葉;醒來之後,馬提諾不記得自己的名字、認不得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曾經是音樂家。在自傳裡,馬提諾提到,當時的自己像個殭屍,「被拋進了冰冷、空虛、真空的狀態」,記憶全無、情緒低落,但神奇的是,彈奏吉他技巧幾乎完好無損。 2018年,我曾有機會在靴子國北部古老大學城帕多瓦的年度爵士音樂節(Padova Jazz Festival)觀賞馬提諾表演,他的即興一如以往充滿電光石火,手指挪動速度輕快,宛若行雲流水;當時,身為研究大腦神經科學的博士生,能親眼見證台上那個左腦剩下不到一半的人像從前那樣(甚至更上一層樓)演奏樂器,忍不住讚嘆連連,人類的大腦實在太偉大、太神奇了。 我翻出2014年發表在《世界神經外科》期刊的幾篇研究論文,想一探究竟:在切除大部分的左顳葉後,負責記憶的海馬迴大幅受損,馬提諾很可能完全喪失記憶,透過研究他的康復案例,法國大腦科學家指出,人類大腦確實有極高的可塑性,而且還能「即興創作」,最有趣的是,就像小時候玩的「支援前線」遊戲,縱使患者失去了大部分的左腦顳頁此部分主要負責處理記憶、表達、統合感覺,以及產生情感關聯大腦其他剩餘的區域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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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的旋律
打鼓吧,男孩!
我認真地想過,為什麼打鼓的人特別帥氣。 少女時期,我迷戀披頭四的鼓手林哥.史達(Ringo Starr),也好愛伍佰和他的樂團鼓手Dino Zavolta。舞台上,鼓手面前有數個圓形的鼓和鈸,散發冷冽的金屬光澤,宛如星際駕駛艙裡的精密儀表板;演奏者全心投入,氣勢非凡,那意氣風發的樣子,實在太帥氣。 外甥6歲時開始學打鼓。有時,我會陪他去上課,有時,我會陪他在家練習。必須承認,這不是太愉快的差事:練習過程中,聲響極大,當外甥進入對的手眼協調時,有節奏可言,就勉強可聽;不過,當他敲擊到鬼打牆,我的靈魂幾乎出竅,耳邊聲響隆隆。看著外甥像八爪章魚,手腳往四面八方交織穿梭,我常分不清楚他在打鼓還是在跳舞。 現代父母經常鼓勵孩子學習樂器,鋼琴、提琴家族、木管或銅管樂器是較熱門的選擇。大腦科學研究團隊發現,學習樂器的過程中,因為雙手必須進行複雜而精細運動,外加讀譜練習和手眼協調訓練,長久下來,大腦會產生重組現象,這是人類有效因應環境變化,以成功解決困難任務的最佳展現:我們的大腦有極高的可塑性:以絃樂器(如小提琴、大提琴或吉他)演奏者為例,他們高度使用左手手指按壓琴弦,大腦皮質與手指對應的區域明顯大過沒有彈奏樂器的人。彈鋼琴也會影響大腦結構:鋼琴演奏者平均使用雙手,不若一般人有慣用手;即便鋼琴家發展出慣用手,當研究人員掃描他們的大腦時,卻發現大腦幾乎沒有登錄慣用的是哪一隻手,鋼琴演奏者大腦運動區域的成像也相當對稱。 比起鋼琴或絃樂器,打鼓似乎不是父母心目中的樂器學習首選,也許是練習時可能產生的噪音,也可能是一套鼓的體積太大,而現代家庭空間有限。但打鼓對大腦的影響力是十分驚人的。每次我觀察外甥打鼓,他總是展現驚人的手眼協調能力,我常想像打鼓過程中人腦裡的火石電光。打鼓是充滿律動和活力的藝術形式,對大腦也有關鍵性影響:鼓手擁有的節奏感,不管是內建還是後天訓練而成,都被科學家證實能調節大腦的各個區域,對生理和心理也能產生益處,在認知和情緒面也有深遠的影響。 英國研究團隊發現,打鼓可以幫助改善學齡兒童和青少年的運動技能和社交能力,對那些情緒不穩定或有過動行為的孩子特別有幫助。科學家將36名患有自閉症的青少年分成兩組,一組參加為期兩個月的打鼓課程,另一組則是對照組,完全沒有接受訓練。結果顯示,參加打鼓課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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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的旋律
音樂讓大腦天天年輕
過年家庭團聚,長輩桌中有位姑姑去年底剛慶祝米壽(88歲),她是有名的聲樂教育家楊冬春教授。冬春姑姑氣質真好!她容貌端莊美麗,舉止優雅溫婉,神采奕奕,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快90歲的人。研究大腦科學的晚輩如我,可以大膽推測姑姑凍齡的秘方是音樂,因為生活裡有音樂不管你是聆聽者還是表演者絕對可以有效抵抗衰老,讓大腦變得更活躍。 先用演奏樂器者(或演唱者)來舉例吧!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一項研究中,科學家邀請饒舌歌手和爵士音樂家參與,想深入研究音樂如何影響表演者的大腦。參與的音樂家必須在磁振造影(fMRI)機器內即興創作或演奏歌曲;這段期間,研究人員密切觀察音樂家在表演時大腦的活化狀況,結果讓研究人員再一次對人類大腦的精密工作能力感到驚奇。 「音樂是結構性的、數學性的和建築性的,」研究人員表示,「人們習以為常的讀譜、彈奏,甚至一個音符和下一個音符之間的連結,大腦都必須進行大量計算才能理解其中的關係。」多聽音樂、多演奏音樂其實都是給大腦最好的運動,這項研究的結果支持了其他類似的研究,證明音樂好處多多,可以抗衰老、提升專注力,增加健康指數,更有效減緩疼痛、焦慮和血壓,甚至能改善睡眠品質、記憶力,也讓情緒穩定。 美國佛羅里達大學的大腦神經科學研究團隊則邀請了世界知名的小提琴家參與研究。發現音樂在人的外顯行為和大腦功能等各方面,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這項研究結果證實音樂可以改善認知和運動技能,減緩壓力和憂鬱症狀,還能增進學習效率,並促進新的大腦組織生長。研究人員表示,當一個人聽音樂時,大腦某些部分會活化啟動,而這些都是我們的大腦小宇宙中相當有趣的區塊,例如:處理聽覺內容的顳葉、觸發情緒的杏仁核,還有與做計畫做決定相關的額葉、和理解力相關的語言區研究人員也發現,在沒有任何先備知識的狀況,要人們選擇「對大腦有益的音樂」時,大多數人會傾向選擇古典音樂;但科學家指出,其實任何音樂都好,以個人的喜好來選擇,並把音樂融入日常才更重要。 講到個人喜好的音樂,成長過程中聽的那些,肯定特別能引起情感共鳴。瑞士蘇黎世大學的研究團隊正是從這個角度來研究音樂的抗衰老功效。聽一首歌時,首先被刺激的是聽覺皮層,大腦解碼後讓我們理解所聽到的節奏、和聲和旋律;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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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的旋律
大腦的聖誕頌歌
「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接下來那句你會不會唱? 「他給我們帶來幸福,大家喜洋洋。」相信許多人就算沒有提詞,對這首聖誕歌的詞曲一點也不陌生,都能跟著哼唱。聖誕節可能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時光,也可能是最令人想逃避的日子,聖誕歌曲的粉絲對白色假期絕對是滿心期待,但我有些朋友卻是例外:每到這段期間,舉凡到有播放節慶音樂的賣場,或充滿聖誕裝飾的地方,他們一概不去,就算聖誕老公公妝扮慈祥,雪人圓滾可愛,麋鹿拉著雪橇燈光閃閃,都避之唯恐不及。 大腦科學家指出,每年年終應景播放的節慶音樂對人的心理健康有很大的影響,人們對聖誕歌曲的反應常取決於某種特殊聯繫例如童年的快樂時光(聖誕大餐、拆禮物),或是年終過節時所發生的特殊事件(煙火表演)當我們的大腦與非常令人愉悅開心的事物產生聯繫時,腦內獎勵系統會活化,並且釋放許多化學物質,多巴胺就是其中一種。不過,水能載舟也能覆舟,月亮總有陰晴兩面,人的大腦會因正向的關聯而產生快樂,負向關聯也可能引發海嘯般的悲傷和焦慮。 我的義大利好朋友 E 就是個討厭聖誕節的人,每年早早計畫,在12月的腳步接近,街上、賣場、商店開始播放節慶歌謠之前,遠走高飛,躲到一個不過聖誕節的地方。「有些人的童年受到虐待,或者他們在特定期間經歷了親愛的人離世,過節便成了壓力來源,節慶音樂就是導火線。」美國臨床腦神經心理學家弗里曼(Rhonda Freeman)指出,音樂會影響大腦杏仁核,幫助我們釋放情緒、減低壓力,但大腦的情緒系統也可能與痛苦有關,如銅板的兩面,對某些人來說,聽到聖誕歌曲可能會異常痛苦。20多年前, E 的弟弟在趕回家過節的路上發生車禍,失去性命;從那之後,聖誕節就像一把雙面刃,會讓 E 想起童年和家人一起過節的快樂時光,也會把她推入可怕的情緒深淵,對那個弟弟從此以後無法回家的聖誕節痛恨至極。 心理學家也發現,年度聖誕音樂若過早開始播放,有可能對某些族群的心理健康帶來負面影響,例如,零售業工作者,上班環境不間斷地播放節慶音樂,使他們必須長時間沉浸其中可能連續8小時重複聽某些歌曲,而且完全沒有調整播放的權利對大腦是很辛苦的負擔:在需要集中注意力應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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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裡的天才指揮家和他的第一天團
在城裡散步,欣賞風景的同時,眼角餘光瞄到一位牽著小狗散步的年長紳士:髮長稍稍蓋過耳朵的西裝頭,隨性中分卻毫不凌亂,明明在悠閒遛狗卻一身西裝筆挺,啊,當下我好想湊過去求一張合照,因為這位魅力十足的老先生,正是義大利名指揮家里卡多.慕提(Riccardo Muti)! 我臉皮薄,終究沒鼓起勇氣踏出腳步,迷妹當不成,我看著慕提先生一手牽著小狗,另一手挽著太太,愈走愈遠。托斯卡尼尼(Arturo Toscanini)、阿巴多(Claudio Abbado)、夏伊(Riccardo Chailly)我想著心儀的義大利指揮名家,還有他們身為指揮的重責大任:團裡的每個音樂家都具有高超技巧,指揮則需統籌一切,使樂譜上的音符活起來,以傳達人類最深的情感,還得引起共鳴,讓聽眾投射珍貴的回憶與生命經驗。厲害的天團也要有能駕馭的人,身為指揮,任務不可謂不艱鉅。 而人腦就像編制龐大的樂團:大腦不同的區域執行不同類型的任務,就像樂團裡的管樂、絃樂、打擊組音樂家,各自必須讀譜、演奏,還得專心聆聽同台其他人,以調整自己的演奏;指揮則是居中統整、協調、發令的關鍵角色,沒有指揮,樂團幾乎失去重心。 大腦的運作很神奇!有的科學家認為,大腦是局部編碼、分工運作的,卻也有科學家表示,大腦的運作是綜觀全局、一起動起來的;到底哪一派理論有道理,從20世紀初大腦神經科學開始成為獨立學科以來,學者對這個話題向來爭論不休,最激烈的辯論莫過於第6屆諾貝爾醫學獎兩位得主西班牙組織學家卡哈爾(Santiago Ramn y Cajal)和義大利生理學家高爾基(Camillo Gorgi)關於人類大腦究竟是局部還是全局編碼和處理任務。 把樂團和指揮這個比喻放在心裡,我們更進一步認識大腦的工作方式:卡哈爾主張局部主義觀點,也就是由單一神經元來執行編碼,高爾基的觀點完全相反,認為大腦採用全局式處理工作。科技日新月異,過去幾十年中,神經影像學提供更精準的大腦觀察方式:愈來愈多研究者發現局部和全局觀點並非全然對立,大腦的工作方式,很可能是分區管理然後整體統合的。讀到這裡,交響樂團和指揮的比喻就派上用場啦!人類神奇的大腦就像樂團,團員各個精銳,指揮更是厲害,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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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的永字八法:書法與樂活的科學秘密
我和我的婆婆組了一個「東西女子文化交流俱樂部」:會員只有兩名,就她和我,婆婆負責教我義大利美食最道地的做法,從手擀麵、餃子、紅醬青醬,到各式甜點例如提拉米蘇;身為學生,這些古老食譜我悉數收下,每道料理都妥貼學會了。「妳可以教我寫書法!」西方學生向東方老師提出明確需求,「我看到報紙上說,古老的書法藝術可以對抗焦慮,為生活帶來幸福感,還能創造自我良好的感覺。」 原來是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的研究報告,科學家做了大規模調查,受試者都是喜歡書法或愛好類似藝文活動的人,樣本數超過5萬:有超過一半的受試者表示,他們把寫書法當作沉思工具,讓大腦進入專注卻又放鬆的狀態;參與研究的人有超過七成都說,從事書法創作能讓他們展現自信;約75%受試者認為,寫書法能在他們緊張時將情緒穩定下來,也幫助他們分散注意力,減低焦慮感。「我們的研究首次顯示大腦在參與創造性活動時可以調節情緒、穩定精神,對人類的認知功能有益。」領導這項計畫的高級研究員黛西.方寇特(Daisy Fancourt)博士如此表示。 我們的大腦的確很需要放鬆,而寫書法近似有意識的冥想,人類進入專注卻舒緩的狀態,的確對時時緊繃的現代人非常有益處,世界頂尖的科學團隊都提出證據證明:譬如,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研究顯示,隨著年紀增長,長期從事冥想活動者,比起那些不冥想的人,大腦狀態好很多。科學家特別比較銀髮族與年輕人大腦中的灰質體積大腦灰質涵蓋了負責記憶、情感、語言等區域發現冥想經驗超過20年的受試者,即便他們年齡已長,比起年輕的大腦,灰質體積有所減少,但程度不像非冥想者那麼顯著。 耶魯大學的科學家則發現,進入有意識的沉思狀態是大腦的最高休息法,能有效降低大腦的能量耗損。每個人肯定都有發呆、做白日夢的經驗,這些時刻,我們的大腦進入「預設模式」(default mode network),雖然腦袋沒有特別思考什麼,甚至根本不事生產,但大腦處在預設模式時其實非常耗能,有時甚至占去全腦消耗能量的六成;所以,有的科學家形容進入預設模式的大腦充滿「暗能量」,要對抗暗能量,有意識的沉思狀態或冥想,是最有效的節能手段。想想也有道理,透過寫書法放鬆大腦,的確比起發呆、做白日夢更加充滿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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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的旋律
人類的大腦為故事而生,因此我們代代相傳
「老師,妳真的很會說故事!」在大學教過的學生來家裡探望我,提到他們從前很愛上我的課。被誇獎好開心啊,卻也讓我想起,雖然喜歡歷史,但自己的國高中時代,不太享受上課,老師讀著課本,多半只關心考試成績,本該立體生動的歷史故事,被硬生生壓扁,塞入教科書枯燥無味的平面陳述裡。 人類天生懂得「腦補」。我們有視覺化的大腦,能在短短13毫秒內能處理圖像,約莫是每秒75幀的速度;正因如此,融入視覺效果的故事不管是肢體表演、影像或圖表都會創造強大的敘事效果,而且非常有吸引力,能讓觀者更加投入。試想,以下哪種講法讓你印象較深刻?「他很窮。」還是「他選了所有褲子中,唯一沒有破洞的那件,坐在老舊的沙發上。」不管透過文字還是視覺呈現,有場景、故事化的陳述,絕對能加速大腦的資訊處理,讓我們更有感觸。 故事使人產生同理心。認知神經科學家們做了很多相關實驗,例如,讓一群受試者看電影,好了解故事在我們的大腦黑盒子裡,究竟是如何運作的。在實驗中(看電影時),受試者戴上裝有測量儀器的頭盔,在過程中測量他們的心跳與呼吸,除此之外,受試者身上還貼了排汗追蹤器。準備就緒後,開始播放 007 電影。電影一邊播放,研究人員一邊密切觀察受試者的生理反應。他們發現,只要詹姆士.龐德(男主角)遇到危險,像是快從高樓墜下,或是跟壞人打架時,本來稍微分心的觀眾會全神貫注,甚至開始流汗,而且脈搏跳動速度加快。更有趣的是,入戲同時,受試者的大腦會釋放一種神經化學物質,叫做「催產素」。 在演化過程中,我們的大腦發展出說故事的能力,人類開始會說話,就懂得用想像力編織故事。古早時代,我們的老祖先會在一日勞動結束後聚在一起,把農耕、狩獵、採集、建造時接收的外在刺激,講成故事互相分享。不知你有沒有類似經驗:只要聽過某人的故事,即便不認識這個人,也會在不知不覺中產生聯繫?原因就是聽故事會讓我們的大腦分泌了「催產素」,把它想成愛與關心的荷爾蒙吧,這樣會比較好理解。 聽故事時大腦產生的催產素,是愛與關懷的信號:用前一陣子超紅的日劇《初戀》為例,只要男女主角不斷錯過,觀眾就備感揪心,因為我們和這些角色一樣,曾經經歷初戀的甜蜜與苦楚,進入故事的同時,大腦便開始釋放催產素,認同感愈高,所分泌的催產素也愈多;我們不只是觀賞純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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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的新年新希望
每年元旦,聽完威尼斯鳳凰劇院的新年音樂會,便會轉台繼續聽維也納的那場;然後,滿心虔誠地許下新願望:來年我要多運動,健康吃、健康瘦,還要學會放下,不要太常糾結於自己難以控制的事⋯⋯這幾場音樂會通常在歐洲的中午時間結束,聽完,便和家人歡聚餐桌,立刻大吃大喝,吃飽便橫躺沙發,才許下的願,馬上破功。 史丹佛大學曾做過1組很有趣的壓力實驗:受試學生被分成兩組,第一組學生只需記住兩個數字,而第二組學生則有7個數字要背。兩組學生在實驗過程中被隨機分配任務,也填寫問卷調查,最後再測試他們對數字的記憶。午餐前,兩組學生完成測試,離開實驗室時,受試者從兩種不同零食之間擇一享用:一片巧克力蛋糕,或一碗沙拉。實驗目的在測試學生們的精神壓力。 結果非常好玩:需要記7個數字的學生,他們選擇巧克力蛋糕的機率是第一組學生(只需記兩個數字)的兩倍。研究人員表示,當大腦面臨認知負荷時在這個實驗裡,就是記憶那5個額外的數字寶貴的腦神經資源被大量徵用,造成額外負擔;此時,大腦知道,比起較健康、能提供持續能量的沙拉,快速增加血糖的巧克力蛋糕更能滿足當下的生理需求。換句話說,當大腦疲憊時,我們幾乎不可能跟甜點說不;在「想要」(速升的糖分)和「需要」(持續的能量)間掙扎,只要區區5個數字就能讓大腦屈服於下意識的慾望。 不是我故意潑大家冷水,但從大腦神經科學角度來說,念力根本不給力。大腦杏仁核掌管無意識情感力量,而控制有意識的意志力最主要的區域,則是前額葉皮層(位於我們的額頭後方);很多時候,我們從經驗得知,杏仁核(情感)常常凌駕前額葉皮層(意志)。也因如此,當我們立定新年新希望,用意志力推動新生活,常會讓前額葉皮層造成認知重擔,這種負荷日積月累,形成慢性壓力:它會回頭削弱意志力,為無意識的情感力量推波助瀾,失敗海嘯就是這樣醞釀出來的。 請容我分享自己的親身經驗。過去10年,我的新年新希望總有「減重」和「運動」兩項我「想要」跑馬拉松、我「想要」重回高中時期的體重但總是3分鐘熱度之後,無疾而終。不過今年春天,我在沒有特別許願的狀況下,正視了我的「需要」實際上我不必少20公斤,也不用成為三鐵選手,只需要瘦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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療癒的力量
秋冬的樂界盛事,莫過於大提琴家馬友友即將訪台。期待走入音樂廳的心情,加上全球疫情似乎快畫上句號,黝黑鬱悶的3年就要結束,此時看到隧道另一頭的光,多麼令人歡喜! 去年3月中,YouTube上流傳一段點擊率超高的影片:戴著口罩,頭頂扁平呢帽的男子,在美國麻州某疫苗注射室,先演奏〈聖母頌〉,緊接著拉了巴赫〈G大調第一號無伴奏大提琴組曲前奏〉。坐在休息區等候的民眾屏氣凝神地聽,有人拿出手機錄影,有人閉著眼睛享受;十幾分鐘內,注射室中原有的喧嘩和不安平穩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寧靜安詳,琴聲不斷流瀉,世界卻停止運轉。 「既然得靜坐15分鐘觀察、休息,我乾脆為大家拉幾首曲子。」戴著口罩,頭頂扁平呢帽的男子不是路人甲,而是著名的大提琴家馬友友,在電視新聞訪談中他提到這段插曲。令人不安的疫情期間,音樂成為許多人的依靠,對外聯繫、對內定錨,安慰的力道溫柔卻強大。我清楚記得,疫情剛起的那個春天,義大利深陷恐慌,城市居民自組社區音樂會,在陽台上唱歌互相打氣,也為在醫院奮戰的醫護人員隔空加油。 「普遍認為,應對壓力大、令人痛苦的時期,音樂是非常有幫助的。」美國哈佛醫學院精神病學專家、布朗大學醫學院研究人員,還有波士頓音樂與健康研究所的教師透過研究得到證實。長期以來,他們合作探討音樂如何活化大腦,以及音樂在醫療健康領域的實際功用,最初研究對象為中風和癌症患者:因為大腦組織受損,有些人失去感知音樂的能力,有些人則產生音樂幻覺,在沒有演奏╱播放的狀況下也覺得聽到音樂;透過對失能者的觀察,反向理解健康的大腦到底是如何處理和感知音樂。 大部分人不會意識到,聽音樂時,我們的大腦其實很忙:當聲波進入耳朵,撞擊耳膜並引起振動,之後不斷轉換能量形式,最後形成電信號傳達到腦幹;腦幹是大腦的聽覺訊息中繼站,之後會將之分送,以活化聽覺皮層和大腦其他區域。聽音樂尤其聽我們喜歡的曲調會讓大腦許多區域活化,例如處理韻律與節奏、體會時間感和掌管身體運動的小腦;將經驗轉化成記憶的海馬體;有「大腦情緒中心」之稱的杏仁核;負責聽力、感知和理解的顳葉;還有大腦的獎勵迴路,分泌快樂荷爾蒙、傳導讓人興奮的腦內啡,都得依賴這個系統簡而言之,聽音樂時,大腦不同區塊必須協同工作,才能整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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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的旋律
透視歌劇演唱家的大腦
卡門都唱完〈愛情像隻自由的小鳥〉了,我的反應卻慢半拍,沒跟著現場觀眾一起拍手叫好。一但進入科學家的思維,開始分析歌劇演唱家的大腦,我便忘了自己在劇院欣賞歌劇,常常分心。 舞台上的歌劇演唱家是一心多用的最好範例音樂本身就超級複雜,他們還要背歌詞(外語機率偏高),同時兼顧表演、舞蹈,時不時得用眼神餘光關注樂團指揮,並跟同台其他演員配合,更不能忘記和觀眾互動;有時身上穿的戲服重達10多公斤,體力需求不難想像同時間成功處理上述任務,短期間如此多工,從大腦科學角度分析是非常驚人的:詠歎調固然精采,歌唱家的大腦其實也完成一場無聲無形卻極致華麗的演出! 「曾經有個學生,學唱初期,10分鐘台詞要兩個月才學得起來,歌劇專業訓練幾年後,學習效率進步神速,一齣現代歌劇的主角唱詞,現在的她兩週就可以勝任。大家要知道,要掌握現代歌劇,難度其實更高。」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音樂系系主任南西.赫米斯頓(Nancy Hermiston)有超過20年演唱教學經驗,長期在第一線觀察歌劇演唱者,她認為歌劇訓練好處多多,甚至可能對大腦結構產生永久性的改變。教授指出,聽歌劇、唱歌劇不但能提升學習效率、增強記憶,還能幫助失能長者提高記憶力,治療阿茲海默症、帕金森氏症、多發性硬化症、中風歌劇不僅有藝術價值,從增進人體健康角度來說更有無限正向可能。 跨領域研究團隊根據赫米斯頓教授的觀察提出假設:歌劇訓練增加了大腦的可塑性,歌者與單獨接受語言或運動訓練的人相比,牽涉的大腦關鍵區域會更廣泛。在一個實驗中,科學家網羅3組大學生音樂系歌劇專修生、普通語言學系的學生、體育系學生並在大學的第2、第3和第4年結束時對他們施行神經心理學測驗;3組受試者接受功能性核磁共振造影(fMRI)和腦電圖(EEG)掃描,以評估神經認知功能以及大腦結構的變化。另一個實驗則是比較有學習困難與沒有學習困難的歌劇專修學生,並評估他們在整個課程中的進步情形。 人類的大腦很神奇!打從娘胎,我們的大腦就不斷透過分裂,繁衍出難以計量的「神經元」(大腦細胞的單位);受到各種環境因子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