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正因为演出的动机如此单纯,元素如此简单,反而格外感人。
《重要的是去爱》
12月18〜20日
皇冠小剧场
十二月十八日晚,皇冠艺文中心小剧场的观众席坐满了人,大部分是熟面孔。他们来看一场不耍噱头,不「作秀」,也因此不太受政府及媒体注意的小型演出。但目前台湾舞蹈界可贵之处,就在于有一批关心台湾舞蹈发展的忠实观众,也有一些像谢宗益一样的编舞家愿意安安静静地工作,在物质条件极贫乏的情况下辛勤耕耘;更有一些像古名伸、吴美恩、周怡君一样的舞者,不拿半分酬劳,赔上无数时间精力,只为了他们爱舞蹈,他们相信舞蹈。也许正因为这场演出的动机如此单纯,元素如此简单,反而格外感人。
四支独舞,由谢宗益开始。上舞台,昏黄的聚光灯下,他枯坐沙发上,脚边搁著一只旅行袋。Eric Satie甜美安静的琴音幽幽响起。宗益焦虑地扭动肢体。但沙发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吮著他苍白细瘦的身体。他几次由臀部翻转带动离开沙发,却又在不规则曲线的流动挣扎后,跌坐回来。一波波强度不同的悸动,时而使他滑落地板,或弹跳开出发的原点。终于他把脸深深地埋入双掌,用很长的时间,慢慢把长发往脑后拨开,好像下了决心,提起地上的旅行袋,往右舞台踏出一步,灯暗。
音乐再起时,周怡君一身素白静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昏黄泛白的灯光,随著动作的张力逐渐增强,产生令人无法逼视的幻觉(恭喜灯光设计及执行黄祖延,我很少看到小剧场灯光能作得这么细腻的)。
第三段,吴美恩裹著薄毯,背对观众,蜷曲在一张罩著大红布的长沙发上,雨声落在她纤细敏感的肢体语言上。
最后一段,古名伸像是历经沧桑的妇人,面对一件正在折叠、可能是逝去爱人的衣服,坠入一连串伤痛却又甜美的回忆里。四支舞都用了甜美的乐曲,但在细心的营造下,却都散发著淡淡的忧郁与哀伤。
编舞者及舞者最大的成功在于动作的诚恳。每个动作细节都凝聚著饱满的情感,每个舞句都有淸楚的动机。尽管在近距离下,偶尔几个脸部表情著墨过多,但整体而言,舞者不做作、不演戏,只是赤裸裸地呈现自己受苦脆弱的灵魂。
虽然理性分析起来,这四支舞没有淸楚发展的结构,但自发、有机的动作,诚实的动机,强烈的欲望不正是舞蹈创作的根本吗?这样的作品即使不完美,却像舞者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呼出来的热气一般真实。
文字|罗曼菲 国立艺术学院校舞蹈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