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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中央民族乐团来台演出,受到热烈欢迎。(开拓艺术推广中心 提供)
音乐 演出评论/音乐

近观北京中央民族乐团

整团莅台的北京中央民族乐团,其在台湾是做了一次成功的演出,从一天比一天好的票房中即可看出。只是做为「国乐界」一份子,不能只欣喜于被炒成热门新闻的假象,对于号称中国气势最磅礴的国乐团此次倾全力演出,所显现或隐含的各种问题及连带的影响,不能不给予正视。

整团莅台的北京中央民族乐团,其在台湾是做了一次成功的演出,从一天比一天好的票房中即可看出。只是做为「国乐界」一份子,不能只欣喜于被炒成热门新闻的假象,对于号称中国气势最磅礴的国乐团此次倾全力演出,所显现或隐含的各种问题及连带的影响,不能不给予正视。

《中国民乐之夜》

8月16〜18日

国家音乐厅

尽管这几年,大陆国乐好手川流不息于两岸,但整团莅台的北京中央民族乐团仍然吸引了众多的听众,希望一闻由众多好手组成的民乐团奏出中国人共同的鄕音。

抱著学习的态度,我连看三场,的确听到不少令我惊叹的音乐,大陆中央级的民乐团果然不同凡响。

做为一个表演团体,其在台湾是做了一次成功的演出,我们由其受欢迎的曲目、独奏家、指挥,从一天比一天好的票房中即可看出。只是做为「国乐界」一份子,不能只欣喜于被炒成热门新闻的假象,对于号称中国气势最磅礴的国乐团此次倾全力演出,所显现或隐含的各种问题及连带的影响,不能不给予正视。兹提出下列几点与大家一齐讨论。

曲目通俗

一、曲目的安排:三天的曲目扣除歌唱,共廿二首器乐曲,其中有十首是常在台湾被演出的名曲,可见其在票房压力下讨好听众的做法。虽然或有比台湾乐团略胜之处(有些则未必),但也得到「毫无乐团风格」之评。就我所知,大陆乐团有所谓「保留曲目」,应是指乐团擅长、且具风格之曲目,看此次演出,是令人有点失望。据该团团长说,为了拉回失去的听众(在大陆),迁就大众口味已成趋势,这也透露几许无奈。过多的通俗作品安排,在表现国乐多元化的今天,似乎是有所欠缺的。也因此金湘的〈汉楼〉,对我而言反而较有印象,它异于其他如西方管弦乐音响的乐曲,而以较新的手法搭配中国乐器各自独特的音色及奏法,营造出崭新的色彩。另外,我还觉得遗憾的是,几乎听不到传统的民间乐曲(少数独奏曲除外),连其「保留曲目」──小合奏的〈春江花月夜〉也编成大乐团合奏,在众多类似作品中,显得画蛇添足。似乎民间乐曲和该团已是泾渭分明,毫无相干?对以传统乐器组成的「国乐」,虽可以「新乐种」自居,但完全斩断传统脐带,恐未必是福?値得本地乐团警惕。

「交响化」牺牲韵味

二、交响化的争议:「交响化」似乎已变成模仿西方管弦乐的代名词,中央民乐团正好确定了这种说法。我看到胡琴努力想变成小提琴,笙则是法国号、唢呐当然是小号的代用品……。曲目也大量移植自西乐的作品,例如:〈梁祝〉、〈黄河〉、〈嘎达梅林〉、〈二泉映月〉、〈草原小姐妹〉、〈春节序曲〉及多首安可曲,原都是为西乐器而写的。除了技巧本身的难度之外(如胡琴以两条拉四条弦的音乐),在和声要求下,中央民乐团奏出了比一般民乐团较协和、乾净的音色,这是値得学习的。但是,中国乐器的个性终究是强了些,每把胡琴的音色已不易统一了,加上各人演奏的习惯,如何与吹管的搭配及与颗粒音色的弹拨乐器取得一致的和协,真是谈何容易。因此虽然他们少用弹拨,重用较无色彩的阮咸、笙及大提琴等,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以其想达到的目的而言,距离还是很远。这时,我想起大陆名指挥家、作曲家彭修文说的,我们要的是「交响性」,而不是「交响化」。的确,中央民乐团三天的演出,感性不足,我想是为了「交响化」而牺牲了丰富的音色、奏法及韵味(感性的来源)吧!如何两全其美呢?「交响性」提供了一条可行之路,音色可以交响,奏法也可交响,交响只是手段,是为了丰富音乐的一种方式,而非如「交响化」般成了目的。

缺乏指挥是两岸共同问题

三、指挥的缺乏:该团原常任指挥应聘至新加坡,只好借调西乐出身的胡炳旭。交响化作品正是他的专长,他以西乐的精确、严谨,让声部恰当的出现与交织,的确也将民乐团带入了交响的境界。但我总觉得有点可惜的是,在传统乐曲上,过份的强弱及层次处理,产生明显的凿痕,反而破坏了原来旋律中自然的律动及水到渠成、气韵天成之美,如〈春江花月夜〉即予人如此之感。而刘文金先生的作品几乎曲曲都是「保留曲目」,令人敬佩,但他的指挥肢体语言少了一些,段落提示不明显,手势在快速乐句时常落于独奏者之后。不过由于常期浸淫民乐,对于乐器的能量、余韵较能给予空间表现,并且让人感受到他对乐曲的娴熟。

由该团我发现民乐指挥的缺乏,是两岸共同的问题,台湾各专业乐团也常有此困扰。国乐出身的指挥专业训练不够,西乐出身的陈澄雄曾长期带领北市国而颇有心得外,其余都是偶而客串,无法相互成长。两岸民乐在此点上,有待共同努力。

音乐民族色彩不浓

综观三天演出,乐团整体的音准不错,只有笛子偶有不准。节奏上则与指挥的精确度息息相关,一般而言,连续的后半拍仍有待努力(如〈云雀〉、〈草原小姐妹〉的快板)。在音色及奏法的统一上,値得我们效法;而在音乐性上,倒是最令人奇怪及失望。以往我们总是认为大陆因著人文、地理之便,比台湾乐手多了一份民族性的音乐感,但不知是被「交响化」了,还是另有他因,中国音乐的转折、余韵竟只能在独奏时才听到一些,这点在〈二泉映月〉中感受最深。

在歌唱方面,民乐团显现了其传承自民间戏曲、小调行腔转韵的成功,独唱、合唱都令人叹服。可惜乐队伴奏时,有多首并无尽到烘托之责,有些是乐队声音太大,无从行韵相和,有些是配器太浓或太西化,有些则是演奏者没有感应。

独奏方面,外聘的板胡大师刘明源一出场,即受到好像演奏结束时的欢呼,可见其受欢迎之程度。而他也不负众望,拉奏出正宗板胡的嗲劲来。不过以〈云雀〉收场却是败笔,乐队的节奏不稳也应负点责任。钢琴鲍蕙荞的〈黄河〉可圈可点;小提琴梁大南的〈梁祝〉表现不如预期,或许是我们听多了,有先入为主的标准吧!

国乐仍须努力

该团笛子大师王铁锤的〈五梆子〉音型起落很大,与一般处理不同,蛮适合表演,但乐队拼命的拉奏,使得坐第七排的我都听得有点吃力。而〈渔歌〉所使用的把乌,最低音本就又大声又沙哑,王先生也没能克服,作曲家实应少用或不用此音。年轻辈的技巧都不错,二胡宋飞有大将之风,假以时日,佐以人生及舞台之历练,必能更深刻感人,而乐队的搭配功劳也不小。琵琶吴玉霞在装饰奏及慢板段,看得出功力,但可惜常被乐团拖著,尤其在快板时无从发挥。笛子王次恒因乐曲关系,看不出技巧,但他以手指第二节指腹按笛,方便半孔的控制,是値得学习的。乐团首席周耀锟在〈二泉映月〉中几句独奏,表现平平。笙王惠中据闻是抱病上场,却仍表现突出,尤其葫芦笙那具少数民族色彩的音色及滑音非常小巧讨喜。

该团短暂的停留,受到了台湾听众毫不吝惜的喝采,他们羡慕台湾的国乐环境,能拥有这么多而热情的支持者。是的,这三天是让他们看到了,但他们走了以后呢?台北市国仍要为开拓听众而努力,乐界仍要疾呼赶快成立国家国乐团,南北两个实验国乐团请停止漫漫无期的实验!待努力的地方仍然很多,别被中央民乐团带来的假象迷惑了。

 

文字|陈中申 台北市立国乐团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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