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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如何去舞蹈;我只是在称做舞蹈的海洋中的一尾小鱼。」──古川杏子。(曾明生 提供)
特别企画 Feature 特别企画/舞踏

舞厅的最后一夜 曾明生与舞踏的邂逅

舞蹈家曾明生曾在一九八九年的暑假到柏林参加由第三代舞踏家古川杏子(Anzu Fuzukawa)所主持的舞踏硏习营及《赁体舞踏──舞厅的最后一夜》Rent-a-body──the last Night of Ballhaus的演出:演出在Ballhaus的画廊、酒吧、舞厅楼梯间同时进行,有男人和女人的争战,观众和表演者的互动,以及充满暴力却又幽默的舞蹈景象。

舞蹈家曾明生曾在一九八九年的暑假到柏林参加由第三代舞踏家古川杏子(Anzu Fuzukawa)所主持的舞踏硏习营及《赁体舞踏──舞厅的最后一夜》Rent-a-body──the last Night of Ballhaus的演出:演出在Ballhaus的画廊、酒吧、舞厅楼梯间同时进行,有男人和女人的争战,观众和表演者的互动,以及充满暴力却又幽默的舞蹈景象。

请问是何时开始接触舞踏的?

事实上,在我到柏林参加舞踏的硏习营之前,对舞踏并没有太多的接触。第一次看到舞踏的表演是在一九八七年的秋天,那时我在加州大学攻读舞蹈硕士,「大骆驼舰」舞团到学校来演出,便前往观赏。舞者的装扮非常的奇特,动作对一个学现代舞的人来讲好像不是动作,而速度又出奇的慢,表演当中,席间便有些许的不安与骚躁,有些观众甚至未及中场休息便匆匆离开,而自己却像一锅沸腾翻滚的热水,有股难以忍受的热量在全身上下窜动著,一到中场休息便冲出剧场,在广场中央不自主的对空挥拳大吼,冲击才得以稍微舒缓。而且还是因为好奇,才又回座忍受下半场。当晚回到宿舍,我向室友抱怨了一个晚上,讨论演出的情形,发现我的英文从来没有这么流利过,最后总算能够上床睡觉,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第一次,印象非常的深刻。

一九八八年的春天,另一个舞踏团体「山海塾」也到学校来演出,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最后一幕──在蓝、橘、蓝相间的天幕,有如夏日海边的晨曦中,舞者自天而降,细致缓慢地蠕动,有如婴儿般重生在德弗札克的音乐《美丽新世界》里。走出剧院的刹那,我有种被洗涤淸净,无限轻的感觉。

一九八九年的暑假,一位芬兰籍的同学吿诉我在柏林有一位古川小姐(Anzu Fuzukawa)将举办一个舞踏硏习营,两个星期的课程收费大约一万台币左右,课程结束后还会有正式的演出。我虽然觉得学费贵了些,因为好奇仍决定飞到柏林去参加。

大概介绍一下古川小姐好吗?

古川算是第三代的舞踏家,舞作中有较多幽默的成份,出自「大骆驼舰」,自己曾成立舞团「舞蹈爱的机器」Dance Love Machine,后来又组了「舞蹈.奶油,东京」Dance Butter Tokyo,Butter和Butoh的发音很接近,可能含有反讽的意味。她常在欧洲各个城市表演,有几名女孩跟著她,是核心的团员。古川的东西虽然前卫,但她也有扎实的技巧和淸楚的理念,是被学院所接受的人,也在大学教书。天安门事件后,她曾在欧洲做了一个《来自中国的侦探》A Detective from China的表演。

把身体当成工具或奴隶

可否谈谈硏习营上课的情形。

参加硏习营的人有很专业舞者,也有只是因为兴趣前来的人。第一天上课时,我们从头到尾只练两个不怎么像动作的动作。一是迅速地放松躯干,让它向前下坠,再慢慢以背顶回;另一个则是尽最大的力气扭转紧绷躯干四肢,大家腰酸背痛,古川却大声喊著:「不够,不够。」她强调要让身体自己去动,并坚决反对固定的舞蹈形式,企图帮助舞者解放身体的技巧和习惯。她也让我们练习从外型的模仿来哭和笑,例如牵起嘴角,欢喜便显现出来了;利用张大扭曲的嘴形便可以表现哭相。我起先觉得很荒谬,后来也渐能体会,这不是身体影响心理的道理吗?只是我们常不太注意身体传给我们的讯息,而把身体的「我」排除在「我」这个概念之外,当成工具或奴隶。

在硏习营当中,我们也开始选角,展开《赁体舞踏──舞厅的最后一夜》Rent-a-body──the last Night of Ballhaus的排练。Ballhaus本是一栋空屋子,也是我们演出和上课的地方,表演同时在Ballhaus里的舞厅,画廊、酒吧、楼梯和外面的花园中进行。我在里头饰演一个侦探的角色,游走于各个场地之间。服装是厚大衣、七分裤、一脚红一脚黄的袜子。观众刚开始进场的时候,七、八名侦探拿著无线电在户外以躱躱闪闪的方式穿梭,报吿室内的人已到观众的人数。

梦境般的舞蹈

同时,在Ballhaus二楼的画廊中,饰演睡美人的舞者渐渐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在她的床边有头上长著牛角如牧神的男人,仿佛在梦境中行走;地下室的酒吧中则有一名手拿破鞋的说书人,以日文大声念著故事,每讲几句就以鞋拍桌助兴;楼梯间则堆满了人体,像一尾尾的鱼,以缓慢的速度向楼下移动;大厅中则有许多名男子,他们被安置在大厅的各个角落沈思,甚至因失神而跌倒,然后再爬起来重陷沈思,仿佛在说男人是「思考性」的动物,而「情绪化」的女人则翻箱倒柜的寻找东西,每一回的结果都是失望,有人便开始大哭,或察看男人的身体,察看他的耳朶,及腋窝下方,认为或许藏有她要的东西,看了之后则哈哈大笑起来,形成极为荒谬的可笑对比。最后转变成一对对的男女以跪姿跳探戈舞的情景。这其实是很不舒服的,特别对膝盖而言。但那里的气氛让表演者愿意尝试一些比较冒险的动作,放纵藏在身体内部的冲动和欲望。

有观众席吗?他们的反应如何?

观众并没有特定的位置,他们可以在屋子的各层自由走动。有时也和表演者发生许多互动,如有一回当我要通过走道时,一名观众硬是不肯让我过去。我和他「周旋」了许久,只好先绕到别处去。但这种互动挺好的,有游戏的乐趣。

音乐的部份呢?

现场有两名音乐家,他们负责所有和音乐相关的部分。有些曲子是他们事先录好的,有些则是当场制造出来的。

一共演出几场?售票?他们如何筹措演出的经费呢?

我们一共表演了十五个晚上,观众必须买票,除了学员交的钱之外,他们也向日本及德国政府申请补助,记得我们演出的时候,电视台还转播我们部份的演出。但舞团的固定成员多兼有其它的工作,如教舞等来维持生活,其中两名女舞者还组了一个团〝Theater Danse Grotesque〞,常和几名德国人合作演出。

舞踏的美学形式对您后来的创作有什么样的影响?

这个问题令我思考许久。也许有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决不会让舞踏的形式直接进入我的作品,但舞踏给我的影响是比较精神层面上的,它的训练和西方的芭蕾及现代舞都有很大的差别。参加古川的舞踏硏习营似乎也开拓了我的舞蹈视野,他们有一种追求极致的精神,要求你完全的投入和付出。我记得那十五个在Ballhaus演出的晚上,人到最后几乎已经进入虚脱状态,虽然肌肉无法负荷,声音都喊哑了,却有很强的意志力支撑下去,那样的气氛和同伴的精神的确会给人这样的鼓舞。

(本刊编辑 黄尹莹采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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