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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拚贴

对冯念慈而言,好的舞蹈是让人看了觉得好便算是。这「好」是非常维根斯坦式,是不能化约成另外的准则,亦不能举例说明。

对冯念慈而言,好的舞蹈是让人看了觉得好便算是。这「好」是非常维根斯坦式,是不能化约成另外的准则,亦不能举例说明。

出场

戏梦人生说来好像有点陈旧。放在冯念慈身上,戏梦人生大致上可改为「戏舞人生」。而这改动,倒一语窝心,切中了很多对冯念慈了解,或不了解的人的心底话。

出场是一个很舞台的观念。通常人说出场入场,出入场是连在一块说的;有出场必有入场,有入场必有出场,这是舞台生活的一种概括。但对冯念慈的戏舞人生,就只有出场而已。亦即是说,他的戏舞人生,是恒久在台上,是幕起的。

对冯念慈而言,以三言两语表达冯念慈的种种,出场只不过是一种比喩。这比喩的含义包括了生活态度、艺术抱负,以及很多很多零零碎碎的大小事情。把出场放在比喩冯念慈的种种的大前题下,出场是一种意识,一种对事件的方法和态度。舞台上的出场,是预先彩排的,依循预设的概念和铺排;个别的项目和环节、结构等多少都为表演者所知。出场的意识是配合这种「全知」或「局部地全知」的假设,演出负责的部分。

然而,生活上并没有「全知」或「局部地全知」这码子事。生活上的出场意识,可以说是一种对周围事物,以一种舞台的理解去处理,无论对已发生的事、或未发生的事,都以出场的意识去对待,而冯念慈的戏舞人生,亦作如是解释,作如是观。

To Make a Point

出场是冯念慈生活意识,是一种生活形式,内容上如何?可以用〝to make a point〞这四个英文字去概括。这组字不单表达了冯念慈经营生活内容的原则,亦是他面对事情一种判断的标准。这短短的四个字,粗疏而有力地,成了冯念慈的价値观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纲领。

游戏

沉溺于形形式式的游戏是冯念慈非常特殊的一面。

养猫:一个费时的生活细节。从这个大前题上看,看不到养猫的重要性。养猫是虚耗了无数的感情与精神,虚耗大量的物质和时间;换来的是宝贵而非常有趣的人猫关系。从天性游离、不服从、我行我素、难以测度,造就了极其好玩的人猫智力角力和权力角力。一个天生与猫性相近的人,命定与猫对立角力。冯念慈不单对此游戏关系沉溺不悔,而且更乐在其中。

支配自己的身体是冯念慈另一项钟爱的游戏。譬如食素、打坐冥想,或反过来很极端地喝酒、吸烟等等,支配身体的状况和状态,对冯念慈而言是一种如笛卡儿式的实践,是一种抽离肉体与精神的游戏。他对此亦乐此不疲。

可能是因为冯念慈是个极端聪明的人,他对游戏亦有与别人不同的见解,这自诩聪明的人,自信自己所选的游戏好玩。他的好玩,有时不在于游戏本身是好是坏,而是在于参与游戏本身;参与是快感的泉源。

跳舞

写到跳舞,有必要引冯念慈对跳舞的看法。他说,跳舞是人身体即双手、双脚和头所弄出来的动作组合。看跳舞,他看跳舞的限制。由于跳舞只是身体的摆布,这门艺术并不能如戏剧、文学、音乐等的表达形式。跳舞不像戏剧般有铺排、有伏线,或高潮。跳舞亦不如音乐般有所谓和谐性;不如视觉艺术般有深浅浓淡,或质感。由于跳舞是一个一个个体的共同活动,比之个体之个别性,跳舞则没有了整体互相制动orchestration这一面。

对冯念慈而言,好的舞蹈是让人看了觉得好便算是。这「好」是非常维根斯坦式,是不能化约成另外的准则,亦不能举例说明。

由于舞台充满了随机性和无尽发展的的可能性,由于舞蹈本身所表达形式本身的无穷无尽的局限,使舞蹈与舞台,魅力无限。

寻常一面

说到吃,倒看到这个刁钻而聪敏,充满哲学味的舞蹈家,变成一个非常寻常的人。

对冯念慈而言,叉烧配米饭是无以复加的美味。看电影必定吃巧克力味的零食,如巧克力饼乾、巧克力雪糕或巧克力。

笔者跟他说,羊肉生吃,没了膻味,非常淸淡而低调,他却说爱吃羊,正因它的浓烈膻味。吃可说是众多生活细节之中,冯念慈最具体明确的一面。

可能,从寻常角度看他的飮食喜好,倒还看出他是一个随便而随和,而不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呢!

前题/后记

大概,写一篇关于冯念慈的文章,最困难的地方,是风格上的取舍。这复杂而有趣的人,用什么方法去描述最为妥当;笔者觉得十分为难。

但回头想,可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写的人当然希望文字能鲜鲜活活地捕捉被写的人的神髓面貌;苦恼之余,可能忽略了一个非常基本的事实,就是这个被写的,原来从没想过以什么面目去示人。

也许,写一些侧影,捕捉一些感觉,拼剪硬凑的成一幅完整的图象,是这寥寥数千字所暗藏的野心吧。

 

文字|陆锦仪  香港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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