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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中的批评

《复活(凡尼亚舅舅)》在艺术学院演出后,我在民生报的一篇短评引起我的朋友何一梵在九月号《表演艺术》写了一篇〈让剧场中的理想复活〉,提出对于剧评写作方式的异议。文中涉及一些长久存在表演界的迷思,让我觉得尙有必要再度切入此一话题。

《复活(凡尼亚舅舅)》在艺术学院演出后,我在民生报的一篇短评引起我的朋友何一梵在九月号《表演艺术》写了一篇〈让剧场中的理想复活〉,提出对于剧评写作方式的异议。文中涉及一些长久存在表演界的迷思,让我觉得尙有必要再度切入此一话题。

我和何一梵都曾在不同岗位附和、鼓吹过钟明德提倡的「报导先于批评」的理念。然而,台湾观众的困扰却常是,一场演出往往造势极大、报导甚多,演出后却听不到批评,或只见不痛不痒的批评。原因之一是艺文圈太小,写评的人和演出者具有合作、利害,或师承的复杂关系,难以摆脱人情牵制,写起评来也只好避重就轻,隐恶扬善。造成局内人对剧评嗤之以鼻,局外人以为形势一片大好,演出者则不免陶醉于媒体谀扬,不知自省。

在最基本的层次上,写剧评的人不过是把自己的感知好恶诚实地传达出来,他可能和其他观众不同的,只是用了一点工夫去组织。剧评对其他看过戏的观众,提供了一些参考的观点;对于没看过戏的读者,则是在先前的累牍宣传、报导后,提供片面的平衡。这是对话的基础。

对于我的剧评「毫不客气地将《复》剧缺点指陈出来」,何文认为「对于看过戏的观众来说,这些问题不用剧评提醒大家都能一目了然」。这就好像是,当裸体的国王威仪赫赫在街上游行时,你责备身边的小孩说:「大家都已经看得出来国王没穿衣服,你还大声嚷嚷干什么?」

而要求避免「主观外推」的评论文字,也是一种神话。这是一种美好的想像,却从不可能实现。连影象的纪录、历史的撰写,都必然是主观的,那么,就算一篇根据这种方法或那种资料而作的评述,即使具备了科学或史学的严谨外貌,又如何能超然于「主观」之上?

请折断这支箭吧!

我十分同意何文所说,文字能为剧场所做到最好的事情,乃是「对创作者的视野加以捕捉、扩展、深化,探讨、记录一个演出制作过程中发生的点滴」。然而即使在台湾这样贫瘠的表演环境,仍然每周都有新作上演,这种工作只能择其具有积极意义者而行之。好的作品可以启发后人做得更好,拙劣的作品则永远不能。就像你透彻分析一篇校刊文章的一百个失误,也无法启发读者变成海明威。何文又揣测,「《复》剧的许多问题编导不可能看不出来,但究竟是什么无法克服的困难致使演出走调,相信是每一个剧场工作者更有兴趣知道的『教训』。」果真如此,相信也只有编导有能力吿诉我们,而不是剧评人。

我们都知道,艺术的策略与概念,并不等于成果,其间的差距,可能大得惊人。一出戏的成就,不止是「光秃秃的概念」,还有调度、节奏、意象、表演等等与演出质感紧密关联的掌控。创作群透过演出向观众发言,观众如不照实反应,则造成对话的中断。当然,诚实绝不代表真知灼见,但却是不可或缺的基本条件。

对我而言,剧本从来未死,每次重演都应该有其创造性的解读诠释,这是一个导演最起码的责任。

因此对于钟明德以一种模拟来的形式演出《凡尼亚舅舅》的企图,我并不像何一梵那样「怦然心动」。然而我仍颇为敬佩钟老师以评论者投入创作的热情。基于我自己导演的新戏也要接连推出,我渴望听到更多诚实而主观的直接回应,于是就更容易鼓勇表达自己的意见,也算是抛砖引玉吧。

谨覆何君,以及仍然读剧评的读者。

 

文字|鸿鸿 诗人、剧场导演、剧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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