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渔港,易主又易主、又……打狗、高雄洲、高雄市、工业重镇、国际大商港。日头间,不知有多少冶炼炉烈烈轰轰地在高雄遍燃;而当西湾挂起嫣红落日时,高雄大大小小的舞台上,仿佛一日之晨般地响动活络起来。
十七世纪,高雄是一个叫做「打狗屿」的渔村;那时候郑成功登陆台湾驱走荷兰人。二十世纪初,日本在台湾进行地方改制,「打狗」更名为高雄州,自英国领事馆接收的打狗港开始第一期筑港工程。
火车快飞,艺文缺席
二十世纪后半,承续日本建立的基础工业──水泥厂、糖厂、铁工厂、制盐厂、第三期筑港工程,高雄快速长成为工业重镇、第一大港。到七〇年代,石油、化肥、造船、钢铁、天然气、二大加工出口区以及国际机场,围棋似的环布高雄四周。因此,不论走公路、坐火车或浮海而来、空降而到,刚切入高雄边际,就能照面到──同时可能浸在析理不明的混合气味中──中油的三把火炬(后劲)、瓦斯大圆球(楠梓)、半屛山水泥厂(左营)、围墙上露出大片面积的钢骨组架、大型冷却塔、烟筒(小港)、货柜及吊架机具(港口),憬然一副硬挺巍岸的初会印象。
在极短的时间内,高雄被建构成台湾现代工业的火车头,同时引领台湾跻登亚洲四龙之一。
本地的、外来的港都靑年男女,大量涌入生产单位,成为工业文明的尖兵。即使以厂为家,工厂里的机具、锅炉、仪表也有偃息之日,他们欲往何处去。逛大新百货乘电扶梯,吃饺子大王、虱目鱼粥、喝木瓜牛奶,蓝宝石大歌厅、爱河边柳树下、左营春秋阁──那是六〇、七〇年代。蓝领、白领之外,更充斥无数阿兵哥。高雄是三军基地所在,官校及眷村逢节庆典自有御林风格的演艺节目,三军康乐队、剧队、艺工大队、影歌星劳军晚会。初一、十五、神诞庙会或年节时候,歌仔戏、皮影、布袋戏走鄕入镇地在高雄县辖境内斗闹热。反而,高雄市这个快速凝聚了人力、物力、财力的都会,漏掉了艺文活动,早先在爱河边常有的歌仔戏、布袋戏却又给恶臭冲散,逢大小节日多半就回家鄕吃拜拜去了。
文化中心起跑,美术馆跟进
一九七九年七月一日高雄升等为院辖市。跨入八〇年代,这座达到百万人口的新科院市渐次出现了另一道轨辙。
一九八〇年,中山大学在高雄西子湾复校;八一年高雄市立文化中心落成;八二年辟建劳工公园及育乐中心。一位南下上学的大学生回忆当年:「刚开始买不到书,都要向台北出版社邮购,后来有了地下街书城,大家都往那里去」;「很少看到有庙会、野台歌仔戏之类,反而是高雄的夜市还有一点以前那种赶集式的面貌,它是定期的,比如只是在星期一晚上有,平常就看不到这些摊贩。」八九年地下街在大火中灰飞烟灭,定期性的夜市也消匿而成全一条高雄最有名的六合夜市,夜夜灯火通明。不过,就在学涯将竟时,这位大学生已「可以感觉到高雄的艺文方面在动了。」市立文化中心有表演节目,广场上也有应节的民俗游艺活动,周边街市上开始出现茶艺馆、小型书画廊。这些场所初始真是人气稀薄,但磁场布下了,渐吸渐聚渐凝,后来,文化中心对面高雄师范学院的活动中心也成为表演场地之一。雪球滚出方塘,方塘引来水渠,催生出一些艺文团体、文教基金会,而早年埋下的艺术种子──习艺、教艺者,也都有了伸展的空间。
日头间,不知有多少冶炼炉烈烈轰轰地在高雄遍燃;而当西湾斜斜悬起嫣红的落日时,高雄大大小小的舞台上的聚光灯开始调光,后台和台面上仿佛一日之晨般地响动活络起来。
九〇年代,高雄市立文化中心开出九二、九三、九四年票房最好的节目名单(见下篇报导文),当然,最让一百四十多万市民激动的是,高雄竖起了一座经贸里程碑──俗称「五十楼」的长谷世贸大楼,和一栋艺术里程碑──高雄市立美术馆。文、经兼备,港都高雄正昻首挺脊地迎向二十一世纪,迎向亚太营运中心的重要转运站。
(本刊编辑 胡惠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