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虽然一直不是表演艺术的天堂,但长年以来,无论音乐、戏剧、舞蹈方面,始终有一些不畏淸寂的贽心人在培苗在创作在一而再地演练。李彩娥的舞蹈班长达半百之年,已是两代事业。就是这份勇往直前,他们渐渐掌握到高雄人的性格和观赏型态,星星点点的散热,终也搧暖了表演舞台的空气。
高雄的艺术团体为数甚多,虽然有不少是近年来前仆后继一一成立的年轻团体,然而有的是为高雄艺术扎根工作奉献了四、五十年的老前辈,例如早年在高雄学跳舞的人,十之八九皆由李彩娥的舞蹈教室启蒙。
舞蹈双「第一」
民国十五年出生的李彩娥女士,自幼随父母旅居日本,并在旅欧的日本舞蹈家石井漠的舞蹈学校学习芭蕾、节奏(Eurhythmics)与即兴创作等课程。由于她对舞蹈的天份及喜爱,及与石井漠情同父女的关系,使她得以在众多学生当中连续两届获选代表学校参加全日本舞蹈比赛(少年组)。当时,年仅十六、七岁的李彩娥以〈太平洋进行曲〉等舞荣得冠军及绩优奖,成为第一位在日本舞蹈比赛获奖的中国人。
李彩娥从二十几岁即在高屛地区传播舞蹈的种子,五十岁时她将舞蹈教室交由从小跟她习舞的长子洪仁威主持。虽然有子继承衣钵,现年已七十岁的李彩娥倒也并不赋闲,开班传授她为妇女所整理的健美课程。舞蹈带给她无穷的活力和信心,祖母级的李彩娥,在有四个儿女(包括「体操皇后」洪丹桂)及二个媳妇都献身于舞蹈教学时,仍经常与孙子们同台演出,真是做到了她所说的:「活到老、跳到老,精神不老!人生七十才开始,在舞台上,我要跳到倒下去为止!」
高雄的另一项「第一」是全国第一所高中舞蹈实验班──左营高中舞蹈班。民国七十三年苓雅国中舞蹈班的第一届学生即将毕业,为免习舞中断,左营高中奉命成立舞蹈班,衔接舞蹈教学。起初课程的设计及师资的安排皆借由林怀民的协助,每当艺术学院舞蹈系请来外藉老师客座时,左中亦乘机邀请他们南来授课,为学生们增添了不少磨练的机会。从学生们近专业水准的公演可看出他们学习的成果,以致前两年的国际院校舞蹈节都由左中代表台湾参加演出。后来全省陆续有六所公立高中成立舞蹈班,都参考了左中的教学模式。
现代舞与芭蕾的培苗者
左中舞蹈班元老级的教师梁瑞荣,目前是南台湾唯一专业现代舞团「舞之雅集当代舞团」的负责人。出身实践家专美工科的梁瑞荣,求学期间加入蔡丽华带领的舞蹈社团习舞,接触到刘凤学的现代舞、黄丽薰的芭蕾课,其后参与原文秀、游好彦及云门舞集的演出。民国七十九年,当梁瑞荣毅然走出舞台,在高雄成立「舞之雅集」从事舞蹈教学时,蔡丽华等老师纷纷给予鼓励和寄望,数年之后终于结果出「舞之雅集当代舞团」。负责行政兼公关的简素玲表示,舞团有艺术性与推广性两种演出。前者,舞团请编舞家编作现代舞,通常是在正式的舞台售票演出;后者则演出一些浅显易懂的小品,以教育及娱乐为主,也有与儿童一起创作的「游戏舞蹈」,通常在社区与校园演出,「把舞蹈送到你家门」,主要是为了拓展高雄区的表演艺术观赏人口。
另一个从舞蹈班延伸出来的舞团是「高雄城市芭蕾舞团」,这个舞团是去年九月才从原来的「张秀如舞团」改名而来。张秀如在高雄对芭蕾人才的培养长达一、二十年了,她的学生中,如目前在云门的李静君及在美国荷西.里蒙舞团的林向秀,都有相当优异的表现。张秀如也正因为眼看一些成熟的舞者从事教学后,没有机会继续练习及上台演出,非常可惜,于是决定成立一个芭蕾舞团,演出的作品一半是她的创作,另一半是古典芭蕾的选萃。
这二个专业舞团,其实都是以开设舞蹈班来「谋生」,一些定期的公演都是赔本生意。毕竟在高雄,看舞的观众实在太少了,只有寄望这些舞蹈班培养出来的小舞者能成为往后舞蹈节目的忠实观众。
戏剧照顾到儿童、靑少年和成人
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也是戏剧界的作法。隶属于高雄县立文化中心的「小蕃薯儿童剧团」是八十一年才成立的。成立之前,他们先以小蕃薯儿童戏剧生活营暖身,之后又举办一系列的儿童戏剧师资培训营、儿童戏剧屋、儿童戏剧演出人员培训营等活动。去年四月期间,小蕃薯在新建好的高雄县立文化中心冈山演艺厅发表落成的第一档演出《变变变!谁把猴子变成人?》,制作声势浩大。剧团有一笔固定的经费专门用来做推广活动,这些优厚条件的背后主要是因为有一位年轻有为的县立文化中心主任黄国铭正积极地想把高雄县转化为一个戏剧大县,而小蕃薯正是他的「先锋特攻队」!
在高雄致力于儿童剧的人确实不少,小蕃薯成立之前,妈味儿童剧团也为高雄的孩子们增添了一些娱乐。目前任教于屛东师范学院的周炳成是妈咪剧团的编导,也在小蕃薯剧团担任艺术指导。去年七月他又与同好组成「台湾剧社」,针对儿童、靑少年和成人这三个不同年龄层的观众成立三个工作室。周炳成特别申明,千万别把「成人」想成是晚上十点以后才能播放的节目,「我们的『成人剧场』是为提供中年及银发族观赏的作品!」台湾剧社去年十一月推出的处女作《阮家的巷仔口》就是一出给成人观赏的舞台剧。
《阮》剧是以国语的相声及台语的「斗嘴鼓」方式呈现的六幕舞台剧,探讨一些台湾特有的文化现象,如夜市、六合彩、违规停车、灌酒等等,其中一幕〈总统面〉即隐射前总统蒋经国先生常到一些小食店品尝,结果那些店都以此「殊荣」为招牌,受到小市民和观光客热烈光临。生活化的剧情使《阮》剧在重建后的高市文化中心至善厅演出时,受到观众很大的共鸣。
「南风」演绎高雄族群素材
社址与台湾剧社一样位于文化中心附近的「南风」,是目前较有活力的另一个剧团。南风剧团的背景相当特殊,其前身是南风工作艺术坊,扮演艺术经纪人的角色,例如引介屛风表演班、果陀,甚至金马国际影展等活动,后来也办剧场硏习营,并于结束时推出公演。正因为这些戏剧硏习营激起了高雄当地人的兴趣,于是南风在民国八十年成立「南风剧团」。
南风的团长陈姿仰表示,虽然他们创团至今已推出六、七个作品,并且也邀请了外地来的刘克华、马森、卓明等戏剧界人士来参与导戏或编剧,然而在剧目方面,南风仍在企图寻找属于自己「高雄人性格」的特色。直到民国八十二年推出的《金钻大高雄》和八十三年的《高富雄传奇》之后,南风才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高富雄传奇》是一出关于高雄人的故事,内容根据团员的田野调查资料而来。为迎合一些比较喜欢「路边摊歌舞秀」演出型式的观众,南风选择在户外场地搬演这出戏,极其写实地呈现当地的生活面貌,受到观众欢迎。因此今年南风决定再推出续集──《封神榜》,这是一出以「高雄族群为主」的作品,表现中下阶层、出海人的悲剧性格,以及他们的漂泊、海派、草莽性等等,预计将于六月间推出。
如此用心寻找高雄素材的南风剧团,在经费方面却无法得到市政府的支持。所幸南风有文建会社区团体一年两百万的补助,外加一些建设机构的帮忙,否则生存下去与否都将成为一大疑问。
年轻的乐团,年轻的指挥
相对的,高雄市实验交响乐团就受到高市政府的大力支持。高市交的成长有如高雄市改朝换代的缩影。在高雄市升格为院辖市之后,高雄靑少年管弦乐团受提升为高雄市管弦乐团。其后礼聘亨利.梅哲(Henry Mazer)担任指挥,扩大编制,改名为高雄市实验交响乐团。目前这个拥有三十位演奏员外加六十位兼任团员的交响乐团,由年轻的国内指挥家萧邦享(即该团原小提琴首席)率领。
萧邦享早期师承陈秋盛,后赴义大利深造。乐团之外,他自组「新艺术三重奏」(Ars Nova Trio)演出室内乐。如果不是在排练现场,萧邦享的娃娃脸让人不易连想到他会是一个庞大乐团的领导人。再环视正在排练的团员,几乎每位演奏者也都非常年轻。萧邦享说:「我们这个团的特色是团员都很年轻,平均只有三十岁,其中百分之七、八十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可塑性高,很有潜力。」即使如此,高市交仍面临人才短缺的问题,乐团目前的首席以及管乐方面如竖笛和法国号的演奏者,是从国外聘的。早期两位指挥梅哲与密吉尔.罗彻特(Rossat)也是从国外找来,为乐团奠立了重要的基础。萧邦享指出,他接任后仍必须为这个年轻的乐团从事一些扎根的工作。由于高雄预计在两、三年内兴建一座音乐厅供高市交长期驻团,所以萧邦享希望能够尽早让高市交脱离「实验」,成为成熟的演奏团体。
面对共同的问题
综观高雄的一些表演团体,除了经费拮据之外,还面临了一些共同的现象:
㈠人才短缺:其实高雄的表演艺术人才不少,可惜人才外流。台湾剧社就曾在演出节目单中登「寻人启示」;高市交需要延揽外国人才;舞之雅集在安排演出计划时,担心舞者不够。
㈡地方色彩浓厚:根据经验,演出团体体认到必须寻找与当地结合的题材与演出方式,才有观众缘。高雄是以港口及工业起家的都市,当地观众所喜爱的仍属一些与他们生活有交集的作品。像《阮家的巷仔口》、《高富雄传奇》这些描述当地社会现象的作品便易受到欢迎;高市交在去年录的第一张CD也是选择台湾民谣。
㈢推广性的演出:现代舞与现代芭蕾则较难打动高雄观众,以致表演团体纷纷到校园、社区广场、医院等非传统镜框式的舞台演出。舞之雅集去年就推出了一系列的「社区秀」,分别在高雄医学院、高雄育幼院及长谷世贸大楼中庭,为病患、孤儿及一般民众带来一些生活中的惊喜。他们安排的舞作浅显易懂,并且向观众解说,效果很好,观众与演员都非常开心。其他如高市交亦到校园举办推广性的演出;南风去年在高美馆前的广场演了两出免费的戏〈我被冰块灼伤了〉及〈我被书本砸昏了〉。
㈣宣传艰辛:高雄的艺文活动在媒体上始终不如政、经耀眼。曾经在报社跑过艺文版的简素玲指出,高雄设有艺文记者的报社只有三家:台湾新闻报、民众日报、台湾时报,都是当地的报社,一些全国性的大报对于高雄艺文则是「交给地方版一脚踢了」。台湾剧社的周炳成也对报纸媒体表示失望。他说,为了能让《阮家的巷仔口》的演出消息宣传出去,只好跑遍高雄的广播电台上节目「打戏」。不过周炳成透露,目前筹备中的几家有线电视台,可能会有一台是以港都为中心,到时,高雄的艺术团体就有机会突破「封锁」向全国宣传了。
对于未来,高雄艺术界有著热力四射的谱儿。据吿,小港将盖起一栋全国第一座靑少年活动中心,内设表演厅。计划中还有一栋老人活动中心,加上即将兴建的音乐厅。无论从硬体及软体来看,高雄的舞台像是有著具足能量的发光体,而在地的表演团体也有著不让须眉要当「星星」的准备。
(本刊编辑 林亚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