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的关怀是一种人生经验,在学习艺术之前与之后都会发生。而学习期间正是他们反省与体味人生的时机。这个时候,他们所需要的是沉思、默想,去消化一切,产生作品。艺术家的一生是不断的学习与蜕变,离开学校后去结合生活与创造也许是更有收获的。
台南艺术学院即将开学了。过去几年来,我每次遇到不常见面或者新次见面的朋友谈到这个计划,通常会听到一个问题:艺术学院适合设在那么遥远的鄕下吗?抱着怀疑态度的朋友,都是善意的。他们有时只是随便问问,有时则带着怜悯的表情,认真觉得这是不可思议,或者不可能成事的。他们的态度我非常了解,因为我在若干年前新次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也曾觉得不可思议,真正也曾反对过。可是经过这几年的体会,我的疑虑已经完全消失了。
远离社会,造就象牙塔艺术?
大部分对遥远的鄕下持有怀疑态度,或表示反对的人,都有理论与实际两方面的理由。
在理论上,他们认为艺术离不开人生,离不开社会。没有社会体验的艺术家是贫乏的、形式主义的,远离社会的艺术学院,只能造就象牙塔里的艺术家。
这种论调是相当普遍的,而且相当有说服力。艺术界能持有这种看法,是进步的、可喜的。但是仔细硏究起来,艺术学院设置的地点与艺术应该关怀社会的理念是不相冲突的。
对于学生来说,尤其是硏究生。在这里学习不过两年的时间。在他们一生中占有很少的一段。学习与社会的接触不一定在学习的阶段发生。社会的关怀是一种人生经验,在学习艺术之前与之后都会发生。而学习期间正是他们反省与体味人生的时机。这个时候,他们所需要的是沉思、默想,去消化一切,产生作品。艺术家的一生是不断的学习与蜕变,离开学校后去结合生活与创造也许是更有收获的。
中国艺术家的鄕野寄情
在西方社会中,一些有强烈意识的艺术家,常常住在偏远的市郊。事实上住在城市中,也不一定对社会脉动有直接的参与。在卫护国宝那段时间里,很多参与活动的人来自中、南部鄕下,而住在台北的人却只能自媒体上得到讯息。是否反映社会脉动是感觉与思想问题,不是居住远近的问题。
中国的艺术家尤其为此。最近过世的江兆申先生,住在台北市多年,画的是山水,退休后,住到遥远的埔里鄕下,画风并没有改变。中国人常说,身在庙堂,心在山林。这个传统到今天并没有改变。
从实际的一面来说,反对设在遥远地区的人认为聘请师资与招收学生都有困难。这种声音大多发自政府人士,他们怀疑教育部的决定,而且对政府投资略感犹豫。事实证明这些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为了这个空间的差异,本来打算多保留师资名额,向海外求名师,可是中国人确实不讨厌鄕野的情趣。不少住在城里的艺术家愿意到鄕下去。这是中国文化。在今天交通发达,而都市交通壅塞的时代,若不是为了工作,人人都希望往鄕下搬。
学生似乎也漠视了与城市之间空间距离的问题,很多有理想的年轻人希望有理想的学习环境,他们对台南艺术学院抱着热切的期待。
文字|汉宝德 国立台南艺术学院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