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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政策」待补的空白

台湾人已目睹权力更张的世纪之歌,这样的经验难道还不足以令吾人再论「文化与政治」时,掌握更世故宽广的空间,而不再自限「抗争」位置?当昔日的反对论述完成革命企图、正式执掌权力之际,过往主宰性的文化政策及晩近反对性的文化抗争,是否都可放在同样的历史天平上,接受衡量分析与检验?

台湾人已目睹权力更张的世纪之歌,这样的经验难道还不足以令吾人再论「文化与政治」时,掌握更世故宽广的空间,而不再自限「抗争」位置?当昔日的反对论述完成革命企图、正式执掌权力之际,过往主宰性的文化政策及晩近反对性的文化抗争,是否都可放在同样的历史天平上,接受衡量分析与检验?

近日文化人士入阁的消息一经披露,文化记者纷纷表示欢迎,俨然游内阁将以「文化立国」,令人耳目一新。诚然,也有识者指出,游内阁的宜兰经验虽是以「文化立县」,重点在「立县」而非「文化」,然而相关报导对新内阁「文化立国」的乐观期待,无论是否出于对新人新政的善意,恐怕都不能不触动文化人心中长久的疤痕。

「文化」与「政治」的挂钩,对于台湾人而言绝对不是新鲜事;文化人入阁,乃至文化与政治的结合,对经历如此民主洗礼的人们而言,更不必是善或恶的。不论是日据时期,后来的国民党执政,乃至晚近反对运动与另类文化的策略结盟,都有利弊,好坏成败见仁见智,端看识者的位置与角色。正因台湾人已目睹权力更张的世纪之歌,这样的经验难道还不足以令吾人在论「文化与政治」时,掌握更世故宽广的空间,而不再自限「抗争」位置?当昔日的反对论述完成革命企图、正式执掌权力之际,过往主宰性的文化政策及晚近反对性的文化抗争,是否都可放在同样的历史天平上,接受衡量分析与检验?

也正因为如此,文化人入阁,甚至对文化具有「企图」的施政迹象浮现,反而是我们思量所谓「文化与XX」之类、跨界结合政策的时机。近年文建会力主的「社区总体营造」恰好是个値得不断研究注意的事例。城鄕不均一直是致力民众福祉者心中的原罪;社区总体营造的政策由中央而地方,放眼整体社区环境的建设,而非仅观文艺内容,确实是大刀阔斧之举。明显所见的是「文化结合产业」、甚至「产业文化化」,似乎都对地方产业提供另类思维,贡献何在,地方知之甚深。

我们不妨较细腻地思考「文化产业化」的弦外之音。既是产业,当有消费,「文化产业化」的消费对象,通常遥指本国或外国观光客;「文化产业化」的政策论述,因此往往涉及「观光工业」想像,而「文化观光」又经常影响观光地「区域认同」的策略运作。是以,近年国外文化人类学界均已开始正视「文化观光」或「文化产业」议题,乃至它对观光地人民文化认同的挑战。「文化产业」因此不再被简化为一项刺激地方产业的经济活动,它对地区文化的冲击,更日益成为重要的学术议题。我们的文化艺术界是否也认同相关的思考呢?究竟「社区总体营造」所带动的地区「文化产业化」,与此政策所暗示的「文化观光化」,将如何形塑台湾各地居民的文化生活?这会是文化政策里亟待弥补的一页空白吗?

另一相关的文化政策,便是近年在表演艺术界里「甚嚣尘上」的「艺术产业化」论述。笔者曾在他处为文提醒,「当我们极力为『商业剧场』举行『去污名化』的仪式、推翻『艺术vs. 商业』的二分法时,我们是否认为『表演艺术』的市场法则,完全等同于其他产业的市场法则?」(注)如果主管文化者肯定表演艺术的市场机制,那么文化主管的具体支持,是否当在削减「表演艺术事业」(或产业)的市场危急,乃至重整此产业的市场乱象?令表演艺术界引颈的「杰出团队扶植计划」于日前公布今年入选名单;此计划强调受扶植者必须具备「永续经营」的条件,至于如何定义此条件,则不免各方人马自由心证。事实也说明,目前主要表演团队,极少不曾受此政策的雨露恩典。表演艺术是否需要仰赖政府扶植固然値得辩论,然而此政策行之经年,它对表演艺术生态的深刻凿痕,是否是另一页亟待弥补的空白?

注:

见《自由时报》艺术特区版「自由艺谈」,2002年1月24日。

 

文字|周慧玲 国立中央大学英文系/所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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