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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诗歌剧,何必要洒狗血 (林铄齐 摄)
音乐 评论/音乐

史诗歌剧,何必要洒狗血

歌剧《苍原》

几位男角的独唱部分,总是伴随著令笔者如坐针毡的铜管合奏与抗战歌曲般的旋律,穿插在各幕之间的民谣吟唱录音,虽然多余总还不至于突兀而马蹄声,具象的程度令笔者直想掉泪,撇开音乐的氛围荡然无存不说,难道没有这个录制好的人工马蹄声,观众会追问剧中的使者所乘坐的交通工具吗?

几位男角的独唱部分,总是伴随著令笔者如坐针毡的铜管合奏与抗战歌曲般的旋律,穿插在各幕之间的民谣吟唱录音,虽然多余总还不至于突兀而马蹄声,具象的程度令笔者直想掉泪,撇开音乐的氛围荡然无存不说,难道没有这个录制好的人工马蹄声,观众会追问剧中的使者所乘坐的交通工具吗?

歌剧《苍原》

3月29日

国家戏剧院

基于以往来自中国当代大型歌剧的观赏经验,笔者抱著忐忑不安又好奇的心情在大雨滂沱的夜晚,走进国家戏剧院观赏两岸首次携手合作的大型歌剧《苍原》。

虽说是两岸合作,其实是一部百分之百由中国本土创作的歌剧,它是由辽宁歌剧院在一九九六年所制作的史诗型歌剧,描述蒙古土尔扈特部在十八世纪回归清朝的事迹。所以标题写的很清楚:大气磅礡的英雄史诗歌剧。这就是令笔者忐忑不安的原因,因为对于大气磅礴的表现,笔者向来与中国大陆当今大型歌剧有著相左的感觉跟看法。

但是,人类在时光的急流中力求进步,所以本著艺术人应有的态度,笔者请大雨代为看管心中的不安与成见,毕竟,笔者多年未看中国当代歌剧,加上前不久与中国现代作曲家郭文景的现代歌剧《夜宴》相遇令笔者感动至今,所以当身在戏剧院中等待布幕拉起时,心里只有期望,期望看到一部让笔者不需要去向大雨领回不安与成见的创作。

女主角解救了乐团的困境

序曲虽说不上可圈可点,但是却燃起了一点希望,管弦乐团以融合的音色奏出绵延的旋律,和声的铺陈适度地传达了身处异地的土尔扈特人的痛楚。合唱团以祈祷开场,清澈与整齐融合的音色令人眼睛一亮,果然具有大剧院合唱团的水准当笔者渐渐地沉醉在美丽的合唱声当中时,第一男主角土尔扈特人领导者渥巴锡汗上场了。第一首咏叹调仿佛一把锐利的刀刃,将序曲与合唱所营造出来的气氛硬生生地割除。迥然不同的音乐属性来自有如抗战歌曲的咏叹调旋律,在序曲部分与合唱互相呼应的管弦乐,此时变成咏叹调的伴奏音乐,这种安排并非不可,令人错愕的是与序曲部分迥然不同的配器──松散的打击乐,大堆头的铜管,不知所云的弦乐部分与自说自话的木管;尤其是当咏叹调进入高潮的时候,全体铜管以密集的节奏奏出重复的和弦以期营造音乐的张力与密度,殊不知这些混浊的声响与粗糙的节奏,正一点一点地腐噬了歌者漂亮的声音与本身已极具张力的舞台演出。

正当希望的火花即将被熄灭之际,女主角娜仁高娃第一首咏叹调却意外地带来一道光芒。饰演娜仁高娃的么红为中国大陆国家一级演员,在表达浓烈情感之余仍有著非常稳定与纯净的声音,娜仁高娃的第一首咏叹调与先前渥巴锡汗的咏叹调截然不同,当然,为了彰显剧中人物不同的性格,各个角色的音乐一定会有所不同,但是笔者在这里所说的不同并非是性格上的不同,而是音乐质感上的差异。这首女主角的咏叹调不管在和声上或是乐器的安排,都在在表现出细腻的思考与安排,以致呈现出更胜于序曲部分的精致与意境。相对于渥巴锡汗与铜管群之间的奋战,娜仁高娃的旋律伴随著恰到好处的双簧管,所谓恰到好处,为双簧管的旋律回旋在最佳的音区当中,与咏叹调互相唱和,而非如先前乐器大量的与咏叹调齐奏,遮盖了歌者优美的声音与旋律。所谓恰到好处,为乐团在和声与配器上达到一个平衡的状态,给了咏叹调一个和谐的支撑,而非各自争妍斗艳却又粗糙不堪。

与娜仁高娃的第一首咏叹调有著同样质感的部分,只有稍后娜仁高娃与渥巴锡的二重唱,木管非常成功地烘托了两位歌者的旋律,而弦乐与铜管则以温厚的音色营造深远的气氛。

具象的马蹄声,令人啼笑皆非

整出歌剧就在这样的状况下进行,笔者不知道该以高潮迭起还是以险象环生来形容。就音乐而言,有如一锅大杂烩,偶尔有一小段漂亮的音乐出现,但总是马上被粗糙的大堆头洒狗血式的段落如大浪般地淹没。对于这种交替出现、截然不同的音乐质感,笔者感到非常怀疑,节目单上面列著两位作曲者的名字,一位是沈阳音乐院研究所主任徐占海,另一位是刘辉。歌剧的演出一个角色由两位歌者共同担纲是常有的事,但是同时有两位写音乐的人却很少见,通常会有关于这一点的解释,可惜翻遍了节目单,发现另一位作曲家刘辉的名字甚至只有出现在首页一次,关于他的资料以及两位作曲家如何一同创作一出歌剧完全没有提及。

大体上来说,凡是咏叹调的部分都难以听到够水准的质感,前面提及的两首是例外。几位男角的独唱部分,总是伴随著令笔者如坐针毡的铜管合奏与抗战歌曲般的旋律;穿插在各幕之间的民谣吟唱录音,虽然多余总还不至于突兀;而马蹄声,具象的程度令笔者直想掉泪,撇开音乐的氛围荡然无存不说,难道没有这个录制好的人工马蹄声,观众会追问剧中的使者所乘坐的交通工具吗?更不要说最后一幕报幕人员念出「皇帝诏曰……」时观众为什么哄堂大笑了。就算深怕观众不够聪明不知道台上正在上演跪接圣旨的戏,投影在布幕上的巨幅圣旨,已经说的够明白了。笔者必须非常诚实地说,当看到投影听到宣诏的那一刻,以为又回到当时年纪小陪著奶奶看电视连续剧《乾隆下江南》的岁月。

好的艺术创作不需要非得艰涩难懂不可,只是,艺术贵在想像美在意境,像这种话说到尽头、戏演到过头的洒狗血歌剧,毋宁说是对观众的一种轻视,低估观众的想像力,低估观众对于意境的要求。中国大陆的观众对于现代艺术的接受能力非常高,在台湾仍然很寂寞的现代音乐创作者是无法想像作曲家在中国所受到的掌声与鼓励的,但是为什么唯独歌剧仍在原地踏步呢?还是输出到台湾的都是同一类型的作品?这是我们应该省思的问题,还是对岸艺术人的问题?而为观众选节目的主办单位,是否也低估了台湾观众的水准呢?

 

文字|林芳宜 国立维也纳音乐暨表演艺术大学艺术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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