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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违十二年,塔克与珮蒂终于再度踏上宝岛(林铄齐 摄)
深度艺谈

完美默契,成就命运共同体

专访爵士音乐组合「塔克与珮蒂」

塔克与珮蒂经过了翘首盼望的十二年,终于又再度来到台湾,歌迷与乐者面对这十二年的等待与重逢,心中自是百感交集。本刊请同为二重奏演奏者的谢启彬为本刊专访塔克与珮蒂,听听爵士大家舞台下的想法。

塔克与珮蒂经过了翘首盼望的十二年,终于又再度来到台湾,歌迷与乐者面对这十二年的等待与重逢,心中自是百感交集。本刊请同为二重奏演奏者的谢启彬为本刊专访塔克与珮蒂,听听爵士大家舞台下的想法。

塔克与珮蒂(Tuck & Patti)这对夫妻档,是本届两厅院夏日爵士Party中,团员人数最少的组合,可是他们的受欢迎程度却是四组人马中最高的,在笔者与他们接触中,深深地感觉到他们已非一般人想像的「爵士音乐家」自居,外界繁华的一切,似乎都不是他们的兴趣,如何从两个人的合作默契中,传递令你我感动的音乐讯息,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每每谈论到音乐时,两人专注的神情正如同在舞台上尽力演出般地投入,珮蒂常率先抢答,但塔克和蔼地慢慢阐述,陈述己见的声调亦十分地开朗、自信而切题,正与舞台上以珮蒂歌唱为主轴、塔克伴奏,轮到他即兴时却又惊为天人的印象完全不谋而合。在迎接完八月二十二日晚间两千多位本地乐迷的赞赏喝采之后,他们又不辞辛劳地为长串的乐迷签名留念,亲切的态度与清新的形象深植人心,以下的访问,便于签名会之后的二十分钟内进行:
谢启彬(以下简称启彬):先谈谈今晚的音乐会吧!这么多的人特地来看你们演出,而且从一出场到结束,热烈欢呼声不绝于耳,你们感觉如何?觉得很意外吗?
塔克:哦!我们只是很高兴有那么多的听众,都是带著开放的心胸前来聆听我们的演出,这就好像你看到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即将盛开一样,那种期待的欣喜只有舞台上享受得到,而我们也很开心台湾的听众给予我们这么热情的回应。

聆听所有的音乐

谢:既然是音乐人访问音乐人,那我们就得问些音乐性的问题啰!相信大家一般在访问塔克时,常会慑于你的吉他演奏技巧,而拼命向你询问吉他的练习过程,或是哪些吉他大师是你的偶像等等,我想这样的情形势必也会于歌手珮蒂身上发生。除了你们本身所操控的「乐器」之外,我相信必定有许多爵士乐大师—或任何伟大的音乐家对你们影响深远吧?
珮蒂:正如我们昨天于记者会中谈到的,你必须仔细聆听所有著名的爵士大乐团(Big Band)、所有真正以音乐立下里程碑的音乐大师,特别在歌艺表现方面,像我们这样融汇许多元素的组合,我当然不只要学习爵士乐手,举凡福音诗歌乐手、蓝调乐手、摇滚乐手,甚至歌剧演唱家、非洲音乐、墨西哥音乐、印尼的甘美朗音乐等等……只要它是好音乐,它们的声响就值得你学习,并将其传递出去。
塔克:你聆听的根基愈扎实、愈广泛,你的音乐表现势必会更出色。
珮蒂:对,尤其像近几十年来,很多人开始学习爵士乐,很多学校也都开设了爵士乐课程,但是我们发觉到愈来愈多的年轻人,却把他们的眼界窄化在爵士乐里面,也只能运用爵士乐的少数元素来创作,我觉得这是很可惜的,因为爵士乐本身就是一个融合体,你必须要具备开放的心胸来接纳世界上的其他音乐型态。
谢:像今晚你们的开场曲“Take This Feeling”,就是一首典型的Calypso风格乐曲(注1)。

珮蒂:(马上哼出“St. Thomas”的旋律)瞧!爵士乐中最著名的萨克斯风大师桑尼‧罗林斯(Sonny Rollins),他最受欢迎的曲子也是Calypso风格的哟!另一位爵士大师迪锡‧吉勒斯比(Dizzy Gillespie)除了是Bebop(注2)宗师之外,别忘了他是将拉丁音乐的古巴风格放进爵士乐的先驱;史坦‧盖兹(Stan Getz)把巴西音乐带进爵士中,也是他为人称道之处,所以,爵士乐本来就是一种融合,有融合才会有爵士乐今天这么多元的面貌。
塔克:还有将放克与摇滚融进来的迈尔‧戴维斯(Miles Davis)、气象报告乐团(Weather Report)、马哈维许努乐团(Mahavishnnu Orchestra)……我们可以一直把名单开下去(众笑),他们都是爵士乐,也都是让音乐更有趣的角色,不是吗?
谢:当珮蒂在展现口鼓(Mouth Drums)唱法时,妳曾特别去学习过民族音乐吗?
珮蒂:我从来没有正式学过,就是靠耳朵听,然后想办法去模仿那种声响,我知道有些人真的做得很棒,像印度的崔洛克‧古图(Trilok Gurtu),跟巴西来的芭吉‧阿萨(Badi Assad)等,有很大的影响可能跟他们的音乐背景有关,古巴的人声取样(Vocal Sampling)也很厉害,我的好友巴比‧麦菲林(Bobby McFerrin)更是个中好手。但我自己倒是没特别去记哪些哪些节奏,就是感觉到它们的律动,像是心跳声、大自然的声音,然后把它们给「表现」出来而已。现场演出时,我更能够感觉到那股律动,因为律动,是来自听众的心跳声。

模仿是发展自我风格的过程

谢:我们来听塔克谈谈,你独具一格的吉他风格是怎么发展出来的?
塔克:只要我办不到,而别的吉他手办得到的,我就想尽办法要去把它「偷」

过来!(众笑),换句话说,只要他的演奏手法吸引我,管他是乔治班森(George Benson)、吉米汉翠克斯(Jimi Hendrix)、艾迪凡海伦(Eddie Van Halen),都是我效法的对象,因为我是吉他手,而这些人是吉他中的佼佼者。而另一方面,我也不想限制自己是个爵士吉他手而已──这首是摇摆(swing)、下一首是巴莎诺瓦(bossa nova)云云,这样太无聊啦!尤其在与珮蒂合作之后,这种One Man Band的角色扮演,正投我所好,我可以自己在任何音乐段落加加减减、缝缝补补,或许这就变成我的风格了吧?
谢:你认为就演奏风格而言,你已「自成流派」(Stylist)了吗?因为有许多吉他手几乎是以神化的角度来崇拜你了!(注3)

塔克:在我的乐手养成岁月中,我常常可以完全地模仿谁谁谁,你可以自由填入名字(众笑),我曾是一只疯狂的Copycat!但直到我遇见珮蒂之后,慢慢地发展出这样的伴奏及弹奏方式,也让我更清楚自己的方向,之前的模仿,都是一个过程而已,但却是很好的过程。譬如我的音量控制踏板技巧,在合作的经验中,我学习到光凭双手弹奏吉他,可能无法与珮蒂演唱的强弱力度搭配,所以我加上了踏板,再一次地,已有很多吉他大师是踏板高手,我又得去把他们「偷」来变成我的啰!甚至你不觉得,我在音色的控制上也学了些同样用踏板的风琴手(Organist)吗?我仔细地去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再竭力地去营造出想要的音色。
谢:除了提到影响你们的音乐人物之外,可以谈谈你们欣赏的一些当代音乐家吗?
珮蒂:巴比、迪迪‧布里姬沃特(Dee Dee Bridgewater)等都是杰出的音乐家,他们也都致力开发更多新鲜的作品,其实很多人都在努力做著,这世界上有太多好音乐等待我们去发掘。
塔克:贺比‧汉考克(Herbie Hancock)!每次他一有新作,肯定是大伙儿注目的焦点,老实说,他都是对的,贺比的理念方向与音乐嗅觉,实在是错不了!还有…肯尼‧贾瑞特(Kenny Garrett)也很不错。

爵士乐中的二重奏

谢:有没有另外一些二重奏的团体,你们也很欣赏的呢?
珮蒂:嗯,讲到这就有趣了!在主流爵士乐的脉络当中,你会发现有很多人会尝试二重奏的组合,或是有特别的机缘让他们合作演出、录制唱片等等,但是真的要以二重奏的名义及型态立足于乐坛的,那可就不多啰!
谢:听过在欧洲很红的玛莉亚‧裘奥(Maria Joao)与马立欧‧拉辛哈(Mario Laginha)吗?葡萄牙来的。
塔克:听说了他们很棒,我们倒是还没亲耳听过,既然你们也推荐,我们赶紧去听听看!(众笑)
珮蒂:义大利有一组人马叫做Paolo & Giuli,跟我们一样也是歌手与吉他手的组合,我觉得她们也很棒!日本也有,叫Acousphere,但是是由两位吉他手组成的…也许下次我们来听你们的啰?
谢:对于想发展二重奏组合的音乐家来说,你们算是前辈了,有任何宝贵的建议吗?

「做你想做的!」

珮蒂:(斩钉截铁的语气)做你想做的!(Do-What-You-Love !),做任何发自你灵魂深处的音乐!
塔克:别理别人做什么、说什么,甚至包括别听我们!(众笑)你们必须把这种演奏形态当成是你的使命(Duty),因为一个人能做的潜力已经无穷,两个人的潜力加起来,岂不是更加珍贵吗?
珮蒂:只要你是音乐家,你就要把演奏音乐当成是一件至关紧要的事(Crucial),勇气、表现也都同样至关紧要。在台上犯错,也是训练勇气的一大部份,像今晚我们大概突锤不下千次(大笑),但是你要将在台上的另一半当作是命运共同体,犯了错,一起错;走对了,一起对,音乐的另一种感觉就在其中呈现出新的意境。

文字|谢启彬 「启彬与凯雅的二重奏」小提琴手,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音乐院爵士小提琴演奏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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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Calypso是一种发源于加勒比海地区的拉丁乐风,近年来大家印象较深的大概是迪士尼电影《小美人鱼》中的插曲“Under The Sea”。

2.Bebop为四○年代崛起之新兴爵士风格,以繁复的和弦进行与绵延的旋律线条,改编摇摆时期经典曲。

3.音乐会当晚,在塔克神乎其技地演完山塔那的“Europa”之后,现场观众可以看到前排有好几位吉他手样貌的观众不断起立做膜拜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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