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艺术杂志

二○○五年冬天，台北同安街底靠近水源快速道路，紧邻七○年代文人聚集的日式建筑纪州庵的一处废弃地，搭起一座由红白蓝帆布覆盖的帐篷剧场。在这个临时盖起的生活空间，将近四十位来自台日不同领域的参与者，有基层劳工也有大学教授，他们不拿补助、不支薪，共同为一出呈现二二八事件政治冤魂、戒严罪犯的帐篷剧《台湾Faust》，聚集在此连夜排戏，赶制道具、服装，吃大锅饭、轮流睡守帐篷。这项由日本「野战之月」导演樱井大造主导的演剧行动，不是第一次，却是将帐篷剧反社会、反体制的美学融入台湾底层最彻底的一次。

背著帐篷深入社会底层的戏剧导演

顶著一头苍劲卷发的樱井大造，五官和体格都长得草莽粗硕，看起来不像搞剧场的，反而是十足体力劳动者的样子，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大学读的是专门生产日本政经界菁英的早稻田大学政经系。大造说，学生时代经历日本「安保斗争」，大学生罢课抗争的流血事件，让他走上一条不一样的路。樱井大造选择了背负著帐篷，巡回日本大小乡镇，接触底层人群和土地，作为他戏剧表现的手段，作品更充斥对日本体制与社会的露骨批判。

樱井大造以帐篷剧形式发表作品超过三十年，不少人以为他是以剧场为改革工具的社会运动家，樱井大造却否认自己是激进派。虽然早年从事帐篷运动曾经与警察发生冲突，被抓去囚禁了半年，但「戏剧不能改变现实，只能表现和揭露现实」，帐篷剧对他而言只是「表现生存欲望的手段」，而参与帐篷剧演出的人和观众，不过是分享被社会结构所剥夺的「活下去的欲望」。他强调：「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只不过是另一种现实主义；我的作品表现的是比日常生活还要写实的现实，也比梦想还有希望的『反世界』。」

《变幻 痂壳城》突显富裕社会下的贫穷问题

从《台湾Faust》开始，到去年反乐生院拆迁的《野草天堂》，樱井大造一步步实践，以台湾、东京为据点，串连东亚城市的「海笔子」行动。今年探讨被富裕社会所覆盖的贫穷问题的《变幻 痂壳城》也将首度前往北京演出。樱井说，大都市的布尔乔亚化，是将原本要克服的「贫穷」，再叠加倍增新的「贫穷」，因此产生新的「痂壳」；「痂壳城」的居民只能像卡夫卡《变形记》中反社会的变异，从凹陷中逃脱出去，虽然绝望但足够痛快，因为「表现贫穷才能真正克服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