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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表演艺术
四手联谈

吟唱诗人之死

传闻,在乌克兰曾经存在过一种独一无二的盲眼流浪民歌吟唱艺人“lirniki”。作曲家萧斯塔可维奇在回忆录中提到,当年史达林曾诱引全国吟唱艺人参加「全乌克兰吟唱艺人大会」所有与会者全被冷血暗杀了,以致,今天乌克兰只剩下唯一一位盲眼吟唱诗人。

传闻,在乌克兰曾经存在过一种独一无二的盲眼流浪民歌吟唱艺人“lirniki”。作曲家萧斯塔可维奇在回忆录中提到,当年史达林曾诱引全国吟唱艺人参加「全乌克兰吟唱艺人大会」所有与会者全被冷血暗杀了,以致,今天乌克兰只剩下唯一一位盲眼吟唱诗人。

如果你想在网路上搜寻不同的音乐类别,维基百科(Wikipedia)的确能提供一套可口多元的菜单,比中国餐厅里的菜色还更丰盛:Acoustic rock;Afro juju;Alien music;Austropop……您察觉到我还在字母“A”上?上列这些只是音乐里较富异国风情的项目而已!难道老好的古典音乐早不存在了?它还被列在菜单上,只是不再被视为「必需品」!只有在您恰好想点这道菜时,才有人提供这项服务。

为什么不在街上演出让所有人听见?

假如您对音乐毫无胃口,也无妨!今天音乐教育的地位被排在科学教育之下许多,现代野蛮社会中的基本共识是将学校里的音乐课程改为选修。我们怎会沉沦至此呢?在欧洲的中古时期,音乐教育属于「文艺」(liberal arts)里的一项,与算术、几何、天文学形成「四科高等学艺科目」(Quadrivium)。音乐与天文学?相当奇特的组合!音乐对现代人来说只是一种娱乐,然而中古时代的思想,是以一种神样的秩序(divine order),万物的节奏与和声来沉思音乐。当然,音乐与数学相关,节奏与和声渗透万物也与每人息息相关。假使气候产生节奏性之混乱,所有人类都将因此受罪。天体、恒星、行星,都拥有各自的节奏,如果我们将其振幅转成为声响频率,是可能被听见的。音乐,其实是一种比我们古老许多的语言,假使人们想保存在大自然里的定位,那我们更得深思了。

这也解释了为何一些全心奉献的音乐家们,并不只想触及某些选择性的听众,他们想触及每个人。为什么不在街上演出让所有人听见?为什么不在大城市的地下铁站演出?假如您是《华盛顿邮报》的读者,您一定记得一篇有关世界当红小提琴巨星约书亚.贝尔(Joshua Bell)在今年一月十二日早晨七点五十一分所发生的故事:在尖峰时间,他穿著如街头艺人,在华府的L’Enfant Plaza地下铁站,用价值三百五十万美元的Stradivarius小提琴,演奏了一整场的独奏会曲目,其中包含巴赫的夏康舞曲。一千个过路人几乎无视他的存在,为时四十三分钟没间断的演出,他只赚了32.17美元。有些路人在他脚下的琴盒里丢下几个铜板,然而这些人算例外;平常在波士顿交响乐厅里听贝尔的音乐会,好一点的位置,门票价钱都超过一百美金。

从荷马以降的吟咏诗人传统

看来,随著岁月,巡回音乐家的地位是稳定性地每况愈下。在古老文明中,史诗吟唱家算是诗人—音乐家,也同为史学家,口述的传统保存了一整个民族史诗的神话记忆,最佳例证即是传统的吟咏诗人荷马(Homer),如果没有他,今天我们会对特洛伊的历史战役一无所知,在世界上一些角落里,此类艺术仍然存活。伊朗街头戏院里,亚历山大大帝和波斯国王仍在决战,观众们每每听到他们的大流士(Darius)王被杀时,依然震惊不已,虽然这场战役发生在公元前三三三年……。

全盛中古时期的高贵叙事诗人(balladeers)、爱情诗人(troubadours,minnesingers)仍在宫廷里具有教化的影响力,唱的都是有关高尚的宫廷式爱情。相对的,歌唱说书人(minstrels,cantastorias…)的声望就低下许多,他们比较像是现代报章的记者,特别是从十七世纪以来就存在的「长凳歌唱家」(Bänkel Sänger),这些说唱艺人站在木头板凳上,唱著残忍、恐怖,有关暗杀阴谋、诡计…的故事,演唱时,艺人会用一根木棍指向一种卡通式的图画或是旗帜来描绘故事内容。有时,这些故事会触及政治敏感事件,也难怪,纳粹了断了此艺术传统。传闻,在乌克兰曾经存在过一种独一无二的盲眼流浪民歌吟唱艺人,他们被称为“lirniki”。作曲家萧斯塔可维奇(Shostakowitsch)在回忆录中提到,当年史达林曾诱引全国吟唱艺人参加「全乌克兰吟唱艺人大会」(All-Ukrainian Congress of Lirniki),所有与会者全被冷血暗杀了,以致,今天乌克兰只剩下唯一一位盲眼吟唱诗人。其实,lirniki仍从古老吟唱诗人荷马处唤起遥远的回响,不只因为他们是盲者, lirniki一字来自“liry”,虽然它是一种绞弦琴(hurdy-gurdy),但“liry”一字仍然来自“lyre”,是荷马使用过的神样乐器。不过,在现代城市街道上,车辆的音乐绝对会将抒情的古七弦琴声淹没的。

 

文字|魏乐富 
翻译|叶绿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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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乐富(Rolf-Peter Wille)与叶绿娜
夫妻档钢琴家。一九七八年起定居于台湾,教育无数英才,并活跃国内外舞台。一九九○年双双获得国家文艺奖,魏乐富为唯一获此奖项之外籍人士。一九九四年成立「钢琴剧场」,全面展现音乐、文学与视觉艺术的才华。两人携手于人生之路,不仅在黑白琴键上、亦在文字间共舞,除了专业论述与评论外,其隽永有趣的文化观察与生活哲思,碰撞出《钢琴家醒来作梦》、《怎样暗算钢琴家》、《冷笑的钢琴》、《台北莎拉》等脍炙人口的文字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