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演出最特别的还是听众。站上台湾的舞台,我感到观众跟我之间有一种很特别的牵系(connection),这是在国外所感受不到的奇妙经验。…每一次到国家音乐厅演出,走在这么漂亮的厅堂之间,我总是满心欢喜也满心感谢,这么棒的演出场地,对演出者来说是很大很大的幸福。
在两厅院的第一次演出,我记得是一九八七年的两厅院开幕音乐会,虽然已经不太记得音乐会的情形,依稀记得很多人受邀演出,我好像是弹了贝多芬第四号钢琴协奏曲。
那时候我常回台湾演出,对台湾的演出场地印象最深刻的是国父纪念馆,曾经有全场四千多席位全满的经验,那一次我为他们弹巴赫的《郭德堡变奏曲》,全长九十分钟无中场休息,观众专注聆听的力量,让我非常感动。
音乐厅设备好,可以养几台欧洲琴
国家音乐厅开幕后,看到台湾能够拥有这种演出场地,以那个年代的环境来说,的确是一件令人非常高兴的事情。其中,最特别的应该是钢琴。全世界应该找不到第二个音乐厅像台北国家音乐厅这样,有那么多台钢琴可供钢琴家们选择!美中不足的是,以国家音乐厅的空间与设备条件,大可收置欧洲原装钢琴,但这里却都还是给热带国家使用的钢琴,这种钢琴为了因应热带的湿热气候与不尽理想的存放空间,琴体的木板上多了许多卯钉,以防琴体木板变形,但相较之下,所发出的声音就显得粗糙多了。两厅院的空间环境很好,应该可以放心地在这里养几台欧洲琴。
在两厅院的演出经验中,最令我难忘的应该是一九九○年的演出。首先是一场「新维也纳乐派」的讲座与示范演出,我介绍了荀白克、魏本和贝尔格等人的钢琴作品;接著是一场「钢琴与打击乐的对话」,我与打击乐家、作曲家桑格瑞斯共同演出整场的当代作品,这些作品的作曲家们有瑟纳基斯(Xenakis)、梅湘、贝里欧、布列兹、凯吉、史托克豪森等人,当时都还在世上!接著还有一场与张正杰、李逸宁共同演出的「布拉姆斯之夜」与桑格瑞斯创作展演的讲座与示范演出。这四场在一周内完成的音乐会,无论是在内容上或在观众的回响上,都在我脑海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与国内观众有特别的牵系,但却渐渐消失…
在这里演出最特别的还是听众。站上台湾的舞台,我感到观众跟我之间有一种很特别的牵系(connection),这是在国外所感受不到的奇妙经验。在国外,我只是一位音乐家,也许还称得上是位好的、有点名气的音乐家,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的感情或因素,可以吸引观众来听我弹琴。以前在台湾演出,观众提到「陈必先」,可能会觉得与有荣焉,会为了目睹我弹琴而走进音乐厅,而我也可以借此介绍很多美妙的音乐给台湾观众。现在资讯进步了,在台湾可以看到所有国际间发行的唱片、获知所有第一手的乐坛消息,但是对音乐会的热情却似乎冷却了……。
每一次到国家音乐厅演出,走在这么漂亮的厅堂之间,我总是满心欢喜也满心感谢,你看那字多美!(指音乐厅大厅悬挂的董阳孜墨宝),这么棒的演出场地,对演出者来说是很大很大的幸福。只是这个场所每次来看都如此美,里面的观众却渐渐地变了,或许我在台湾观众眼中已经与一般国外音乐家无异,也或许在很容易唱片入手的今日,舞台上活生生的音乐家对观众而言,也没什么特别的了,那个曾经给予舞台上的我极大鼓舞的牵系,渐渐消失了。
文字|林芳宜 特约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