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拿下唇上的陶制唇盘,揣到我怀里,比出十支指头希冀可以卖我十Birr,我看著她下唇组织间巨大晃动的圆洞,顿时愣傻。据人类学者考证,Mursi族少女约二十岁时,就开始在下唇切割洞口放入自己烧制彩绘的陶盘,随著切口的不断拉扯延展,不断变换唇盘尺寸,最大可达直径十五公分,唇盘愈大女子嫁娶聘金愈高,最高可换五十头牛。
(N1-01)
Mago国家公园。Mursi族(俗称大唇族)部落。她们打量我,频频交换意见,一只公鸡在她们肩上不断拍翅咯咯啼叫……有人偷偷揪扯我的头发,我唉呀叫出……又有人好奇掐捏我的手臂,我试著挣扎忍不住哼哼唉唉,有人笑了,并开始模仿我的动作声音……她们逐渐聚拢,将我包围,像发现趣味游戏般开始上下扯拉我的衣服抚摸我的脸,我半嬉闹半忐忑,在夹缝间东钻西绕,哼哈怪叫扮鬼脸……向导Sisay适时将我拉出,我继续躲在Sisay身后还以裂嘴龇牙,叠声发出让她们乐不可支的伊呀叽咕……最后,她们成群追著我,隔著Sisay玩起一群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N1-02)
她偷偷笑了,眼里闪烁著童心未泯,啊啊,就是她带头起哄捉弄我。当她发现我瞅著她时,她又刻意紧闭双唇摆出严肃凶狠模样……仿佛扮演一般,她们都甚有默契装出让人惊吓的表情,似要符合其他部族或书上对她们的刻板描述。进入部落前,向导特别请了国家公园的持枪警卫与我们同行,并提醒我们得十分小心钱包等财物,言语中透露著对Mursi族的诸多轻蔑与不信任。Mursi族大概是衣索匹亚最孤绝封闭的少数部族,以狂野慓悍好战烈性著名,人口仅余五千余人,多分布Mursi山区(Mursi Hills),仍过著简单的原始采集放牧生活。
(N1-03)
她突然拿下唇上的陶制唇盘,揣到我怀里,比出十支指头希冀可以卖我十Birr(衣索匹亚货币单位,一Bir约台币四元),我看著她下唇组织间巨大晃动的圆洞,顿时愣傻。据人类学者考证,Mursi族少女约二十岁时,就开始在下唇切割洞口放入自己烧制彩绘的陶盘,随著切口的不断拉扯延展,不断变换唇盘尺寸,最大可达直径十五公分,唇盘愈大女子嫁娶聘金愈高,最高可换五十头牛。除了显示聘金多寡外,又有理论解释,唇盘有辟邪作用,可防止恶魔从口中进入……据说也因其酷异,得以幸免早期奴隶贩子的抢夺虏掠。听过这样的说法,世上最残酷三大身体装饰美学,除了Mursi大唇族及缅甸长颈族外,另一是中国旧时的缠足……。
(N1-04)
她看著我久久,不时用手上的唇盘为她的孩子遮挡阳光。我瘫坐地上抱著刚刚可能被采采蝇(Tsetse Fly)(注)叮咬的红肿手臂,疼痛难当。也许是五十度高温下的长时曝晒,也许是服用奎宁的副作用,我突然觉得挫败,全然无法适应这艰难的环境。我虚弱地对她微笑,忍不住挽起袖子让她看许多虫蚊咬伤。她指了指我正在涂抹的膏药,又指了指怀里孩子,我才发现小孩偎在妈妈胸脯的眼睛红肿,在阳光下费力地眨啊眨。我翻出眼药水,但随即意识自己并非医生,不该乱给药物……正迟疑时,她突然伸手过来夺拿药瓶,我拔腿又跑了起来。
(N1-05)
首都Addis Ababa。我们壅塞在马路上,移动缓慢。如许多低度开发国家首都,一切建设都刚起步。我看著无红绿灯的街道,人、车、动物一起争道,险象环生。不时有人来拍打我们的车窗,手提粗陋商品的小贩、乞讨零钱的乞丐或想与我们说话的好奇路人……整个城市喇叭喧闹,灰尘漫天。我突然瞥见远处突兀巨幅电脑广告,我读著文案思忖Mursi族形象如何被所谓文明社会商业体系肤浅消费……向导又回头好意提醒我小心手上相机,隔窗抢夺之类事频繁……我颓然关上车窗。
注:
采采蝇(Tsetse Fly),非洲吸血昆虫,昏睡症病媒蝇,常造成人畜昏迷伤亡。Omo河谷虫蚊凶猛,即便喷抹最强效防蜂蚊液,仍难抵各类虫蝇疯狂攻咬,建议旅游前做好周全准备,依境管局规定还须施打黄热病及流行性脑脊髓膜炎等疫苗。
魏瑛娟
除了是前卫剧场导演,更是个旅行狂。
这10年来,大约去过的国家约30个,对世界遗产很著迷,旅行的动力是想看世界遗产。
正在规划的行程有:马可波罗的中亚丝路、达尔文的加拉巴哥群岛、美索不达米亚、南极大陆......这些地方多不容易去,还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