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搞创作的人而言,艺术与商业之间如何取得平衡,一直都是个课题,要嘛你完全不鸟这事,要嘛就得好好被它纠缠。剧作家纪蔚然的新书《误解莎士比亚》就大剌剌地找「商业也成,艺术也就」的剧坛前辈莎士比亚麻烦,一路Kuso出一本言之有物的捧腹佳作;而看来艺术商业两得宜的设计家叶锦添,却是在《神思陌路》中道出创作心路,原来诀窍就在两个字:放空。
若要举出去年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张大春的《认得几个字》,绝对是其中一本。小说家把一双可爱儿女的生活琐事,与中国文字的奥妙精深,融成一道一道可口又有料的精致家常菜肴,说是温馨亲职散文,可也,说是严肃国学知识,亦可也。
纪蔚然《误解莎士比亚》旁征博引搞Kuso
纪蔚然的新书《误解莎士比亚》,有异曲同工之妙。顶著英美文学博士、专业编剧、戏剧系教授等身分,纪蔚然要写本硬梆梆的「莎士比亚作品赏析评论」并不难,但是,在文坛、剧场、学院皆以搞笑、搞怪见长的他,当然不甘如此。于是,就有了台湾芭乐励志书与《哈姆雷特》的关系;《奥赛罗》与台湾政客自己说故事骗自己,哪一个才是好故事?《威尼斯商人》男女主角的对白,为什么在台上风情万种浪漫至极,在现实生活中,真的听到了,只会想找呕吐袋?莎士比亚如何化肉麻为珠玑?
最妙的是,自号「冷伯」的纪蔚然还与莎士比亚虚拟对话,进行了三回,对话当然一路爆笑,不禁让人有莎士比亚误闯《夜夜夜麻》排练舞台的错觉,莎翁像冷伯剧本里的经典人物一样,有如老痞子般地开始打屁起来。全书读来,有严谨端庄的先行研究举证,有撒野僭越的挑战踢馆,要Kuso抬杠得「不冷」已不容易,又要再旁征博引,难度就更高。且看这段冷伯与莎翁的对话。
冷伯:对某些第三世界的知识分子而言,你却是帝国主义的帮凶。你可知,你曾在舞台上被吊死?
莎翁:啊,谁这么大胆?
冷伯:一九九二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瓦科特。
莎翁:喔,这小子自从有了个鸟奖加持,就揭竿起义,想造反了是吧。
冷伯:不是,早在一九六七年的一部取名为《猴山之梦》的剧作,他就把你写成剧中人,最后还将你判决,当众处决。
这是知识型写作中最难做到的「寓教于乐」。尽管乡民当道,大家都觉得Kuso有何难,但看完整本书之后,只想借纪蔚然的语气,奉劝各位:冷伯是有练(念)过的,小朋友不要学喔。
那么,为什么要找莎士比亚的麻烦?纪蔚然在序中即「表白」:「他的量产,他的剧场之卖座、书写格局之广阔浩瀚、对人性、人生之洞悉深度,在在令我这个老是在局限与突破之间摸索,老是商业不成、艺术不就的编剧者大叹弗如的啊。」
叶锦添《神思陌路》细数创作心路说放空
商业与艺术的取决,是创作者永恒的难题。若要举个成功的案例,《卧虎藏龙》一定是最正确标准的答案。以《卧虎藏龙》获得奥斯卡最佳美术设计的叶锦添,最近因年度大片《赤壁》格局庞大的美术设计,再度成为话题。叶锦添也推出新书《神思陌路》,一如在电影服装、美术上的考究求工,叶锦添的文字细腻婉转,真诚道出一路的创作历程,包括:如何在影像的漂浮感与文字的占有欲中取得平衡?浪迹世界各国的取经游历,如何使他架构出独特的「东方新美学」?《卧虎藏龙》如何从讨论剧本、勘景中,一步一步打造出既古典又国际的整体视觉?
然而,这绝对不仅止是一本「幕前幕后看电影」。叶锦添诚实剖析创作核心,他认为人心是安定的,变动的是事物:「艺术必须寻找内在幽暗的神秘并坦然以对,打开潜在各种领域的匣门。……在创作的领域里,我已失去了不同媒材的分别,只有一颗心、一个容器,可以放进所有的东西,大多时候,它是空的。」
尽管书中附上许多华丽大场面剧照,但其实,叶锦添的《神思陌路》,说的只有两个字——而这恰恰是创作者最最难做到——那就是: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