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是不说中文的,而主要的演员林文彬是不说英文的,他们如何交流彼此文化中的深度底蕴,使其在剧场产生花火,需要的琢磨挑战自不在少处。但用中国说书传统融入俄国文学,的确是相当令人耳目一新的结合,而在这出《外套》里,不难看见兼容中俄戏剧传统的用心。
国际共同剧场《外套》
2011/9/29~10/2 台北 国家戏剧院实验
《外套》改编自俄国魔幻写实作家果戈里的小说,是一个发生在遥远的俄国圣彼得堡的故事。所以观众的期待都会是一开场,该是遥远的、异国的什么。当竹板王子林文彬,穿著中国传统的长袍马褂出现时,全场观众都是一愣。而惊讶还没完,就我们对传统说书的了解,这项技艺的展现其实最怕的是「漏」,但当这出剧的说书人开始娓娓道来故事的背景、主角、始末,观众似乎都呆了,都讲白戳破了,那艺术的精采在哪里?
与外套共舞的故事主人翁
才刚开始置疑,就有惊喜。本来放在舞台中央看似道具的外套钢架,竟开始移动,那样小的空间,跑出了一个人——主角阿卡基。这样的设计正符合原著小说中主角的特色——一个几乎无法让人注意到他存在的角色。而当他开始移动,那样机械而不颣人的举手投足,让人难以想像灰暗的破衣下存有活生生的身体。
当故事进一步推展,我们进入阿卡基机械化的生活。舞台后方在阿卡基伏案写公文时,屏幕也出现了流转的字迹,毛笔字的撇捺虽然顺著阿卡基手腕的转动而前行,但并没有形成任何有意义的文字。似乎正隐喻著阿卡基的一生。
全剧中最令人赏心悦目的时刻,应该是裁缝师彼得罗维奇要为阿卡基做外套,阿卡基和勾勒出的纸板外套共舞的时刻。他日复一日的辛勤,似乎都在那里得到了解放,那个梦想所系的物质,填满了他卑微一生仅有的色彩。看他傻傻地和心爱的外套共舞,不免觉得鼻酸。在物质泛滥的今天,我们在花花绿绿的商品丛林从来没有得到满足,但阿卡基所求的外套,只是为了屏障他在冰天雪地的环境,得到丝丝温暖。何艾橙扮演的阿卡基,笑得是那么满意,好像一切是那么足够,把单人舞跳得翩翩彷如双人,好像那件外套,就是他失落的新娘。
结合影像的展演颇有新意,但是有时在演员的姿势台词间产生想像空间时,会突然被圣彼得堡Google map硬生生的出现惊吓。而说书人如上课般的讲解,也不免破坏了对于剧场空间的期待。但在表现阿卡基回家路上的艰险,白雪纷飞,路途险恶的屏幕展现,却很能引起观众的共鸣。
另一个有趣的尝试,是结合手机的3G功能,借由影像电话,让手机能照到的说书人、观众的影像出现在大萤幕上。虽然这个形式,导演Oleg Liptsin上次导演、同样改编自果戈里短篇小说的《鼻子》中使用过,但我认为在这里,衬托阿卡基被大人物迫害的剧情,显得相当适合。说也神奇,当说书人林文彬转向我们叙述故事时,是一个角色,但当他背向观众,面对手机讲话,影像在大萤幕上出现时,却真的让人感觉不是同一个「一般人」。我们也能听到他的真实声音,但透过大萤幕影像的结合,不知怎地,就特别令人觉得有威严。不禁让人反思高科技在日常生活中起的作用。也许有时候政治人物,或是演讲者也只是和我们一样说话,但当透过电视萤幕,或是屏幕传达给我们,是否也能产生力量?
关键的说书人角色
说书人林文彬在全剧扮演相当关键的角色,他既要向观众提点剧情,扮演配角,又要预示灾难,综观全剧的悲剧性。在阿卡基快乐时,他看见了隐藏在快乐下的灾难,于是只能怜悯又无奈。这样的双面性即便只能在说书的过程表现出来,可能是以语气,或是表情,观众可能一不注意就会忽略,但这样借自身的情感和批判来丰富剧情的两面性质,正呼应了原著果戈里小说中的引言人特色。
导演是不说中文的,而主要的演员林文彬是不说英文的,他们如何交流彼此文化中的深度底蕴,使其在剧场产生花火,需要的琢磨挑战自不在少处。但用中国说书传统融入俄国文学,的确是相当令人耳目一新的结合,而在这出《外套》里,不难看见兼容中俄戏剧传统的用心。
编按:由台新银行文化艺术基金会与本刊共同策划「新锐艺评」单元,为培育发掘华文地区表演艺术类评论人才,以公开方式长期征文,经由台新艺术奖观察委员评选陆续刊出。投稿办法详见http://www.paol.ntch.edu.tw/,竭诚欢迎投稿,共同为台湾的舞台留下一份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