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艺术杂志

静谧的中山堂光复厅内，舞者们穿著洗练的黑服，集体行进著，有如都会最时尚的街区中，镇日穿梭在路上的人们。

戴珍珠项链的华服女子袅袅婷婷步出，突然顿挫——是遗忘了什么？她将身体翻来覆去，寻索著，焦急著，她从哪里来？将到哪里去？这还是个问题吗？

另一个穿著皮草高跟鞋的贵妇蹲踞在地上，却如兽般匍匐迅疾移动，宛如《欲望城市》里的美艳女子放进日本惊悚恐怖片中。会不会电视里的名流们揭去时尚妆容，大抵都以这种半人半兽的姿态行走于江湖？

从去年在北美馆演出的作品《重演》出发，抽取人类何以锲而不舍寻求进步的关键问句，延伸出这个名称虽同、内容却大异其趣的作品，早慧编舞家周书毅展现曾获英国沙德勒之井剧院全球舞蹈比赛首奖的《1875拉威尔与波丽露》中令人惊艳的编创能力，将对现代生活的种种省思，化为视觉意象惊人、能量酣沛的舞蹈剧场。

质疑文明的前进  与历史对话

受邀进驻北美馆编《重演》时，周书毅与舞者们追溯美术馆作为一收藏空间的历史，而不同时空的艺术作品并置，令他们不断感知时间的存在，纵使演出结束，联想和好奇仍不断牵引他，于是有了今年将作品搬进中山堂的计划。

北美馆版的《重演》千丝万缕、线索繁多，涵纳了周书毅、服装设计林璟如与舞者们对美术馆、历史、艺术的诸多想像。舞者在充满河流意象的装置下行动，色彩饱满抢眼或单纯极简的舞衣，就像把不同时期、派别的艺术风格穿上身；从静到动的细腻肢体，呼应静态艺术品仍旧留存的鲜活生命力。

进到中山堂的《重演》，少了美术馆的空间感受，多了对文明的强烈质疑：「我们一直在改变，好像时间里有个巨大的力量督促人类不断进步，达到巅峰，比如现在，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快速、更明亮，但，这是我们需要的进步吗？谁驱使我们需要那样的进步？」周书毅提出了如是大哉问。

与舞者激荡  重回舞蹈剧场

过去一年，《我／不要／脸》、《重演》等作可以看出周书毅不甘受限、不断寻找的脉络。在舞蹈语汇上，接触芭蕾、即兴、舞踏等技巧后，如何更自由、更不被框架局限地呈现个人身体？创作能否把生活中繁复细腻的感官经验，成功转化为精准、诗意的演出？「之前有八、九年，我都是独立创作，过去这一年和其他舞者合作，有很多的探索和试验，希望透过这次创团正式售票演出，整理出一个阶段性的小结。」周书毅说。

中山堂的《重演》，可视为周书毅回归《波丽露》时期的舞蹈剧场路线。人们被看不见的声响推促扰动著：我们到底会被推到哪里？在中山堂充满不同统治历史的空间中，他们迷惑著，跳舞著，前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