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艺术杂志

在表演艺术中，坤生乾旦的魅力无穷无尽，我们会说梅兰芳比女人还要女人，但不会说杨丽花比男人还要男人。歌仔戏中的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坤生，似乎有种将男性角色更加净化提升，趋近于女性心中理想男性的形象。如果说乾旦是女人最妩媚的一面展现出来的话，那坤生就是去掉男人最不好的一面。歌仔戏小生杨丽花，与黄梅调经典《梁祝》里头反串梁山伯的凌波，这两位万人空巷奇景的肇事者，绝对是最早一代的师奶杀手，他们所扮演的男性，都散发出一种气质非凡、文质彬彬的形象，让观众明知演员是女性，却情不自禁地深陷入雌性豪迈（Female Masculinity）的迷人氛围当中而无法自拔。

「雌性豪迈」的梦幻魅力

宝冢歌剧团的主演男役也都具有如此的气质，不仅是在舞台，私底下的生活也都持续著这份豪迈，像宝冢歌剧团理事轰悠，终身不结婚，永远留在剧团，被粉丝称作「真男人」。宝冢的粉丝绝大多数是女性，因为喜爱宝冢的演员，进而报考宝冢音乐学校的大有人在：像是彩辉直是天海祐希大粉丝；麻乃佳世因十分爱慕凉风真世，所以艺名用了与凉风相同的字；也有妈妈非常喜爱，所以希望女儿能够考进宝冢……这些例子在在说明女性扮演男性角色所产生的梦幻魅力。

英国导演金．隆吉诺托（Kim Longinotto）曾在日本拍了两部影片，一部是《新宿好T们》片中记录三位ONABE（女跨男的跨性别者 ）酒店公关的故事，另一部是《梦幻女孩》正是记录宝冢歌剧团的影片。这两部纪录片，一方面记录了日本不同生活阶层的雌性豪迈，呈现日本女性（宝冢的观众与公关酒店的客人）对于完美男性的想像；另一方面也探讨宝冢阶层所反映的性别观。

《梦幻女孩》是十多年前所拍摄的。在当时的日本社会，未婚女性就像圣诞蛋糕一样，一过了廿五，价值就降一半。在宝冢剧团，如果不是明星「路线」内的生徒，十五岁考进宝冢，研七后退团，正好廿四岁，准备结婚正是好时候。日本一直有所谓「宝冢等于新娘学校」的说法，那么，是否真是如此呢？

训练尊敬与服从的新娘学校？

先来分析宝冢生徒们的背景。音乐学校的考试项目为芭蕾与声乐，能学习这两项才艺的国中生，家境背景至少也需要小康以上，加上传统结婚须门当户对的观念，宝冢生徒嫁入豪门的比例当然也高。此外，宝冢的年功制度使生徒们对于上级生必须尊敬与服从；而剧团的领导与管理者——理事长到大部分的演出家（导演）几乎都是男性，可以说是非常父权的体制，若说宝冢是新娘学校，那似乎只反映出一件事：日本社会对于人妻的要求，是对丈夫服从与绝对的尊敬。

原宝冢月组主演男役天海祐希与菅野美穗，去年共同主演了一部日剧《不结婚》，描述届满卅五岁的未婚女性在社会上所面临的遭遇和处境。从过去的廿五到现在的卅五岁，日本晚婚的女性愈来愈多，不婚族的比例也愈来愈高，就连目前宝冢退团的主演男役未婚比例也很高。从宝冢生徒退团后的不婚倾向来看，与其说宝冢是新娘学校，倒不如说，宝冢提供了女孩们编织梦想的天空之城。

蕾丝情若隐若现？

另一个宝冢隐而不谈的问题是——宝冢歌剧团里头怎么可能会没有女同志？在日本社会中，同志议题是相当保守，但就在今年三月，一名研一就退团的男役演员东小雪（在宝冢的艺名是あうら真辉），与她的同性伴侣在东京迪士尼举行婚礼。起初东京迪士尼要求必须有一方做男性装扮才愿意帮她们举行婚礼，不过，后来这两位新人穿著白纱与白纱完成婚礼，这个事件再度反映出日本社会的保守，性别二元刻板印象的根深柢固，男女社会地位与职责的僵化。

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们，进到几乎全为女性的宝冢环境当中，而当中又有人正学习如何演绎男性角色；青春期情窦初开的少女们如此紧密地生活，没有擦出一些火花，不太符合常理，这也是《梦幻女孩》略而不提、备受质疑的部分，或许是拍摄者受到来自剧团的限制与压力。

百年剧团宝冢有太多的谜，或许，这种神秘色彩，正是宝冢歌剧独具魅力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