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知道,人生不是只有我眼前看见的景象而已,很多事其来有自。国修老师教给我的,不仅是导演的功力,更是面对生活与自我价值的认知,因为他,我知道自己的人生应该怎么过,对父亲很早就不在身边的我而言,老师就像是我另一个父亲;这位父亲,成就了我人生的圆满与幸福。
一九九九年,第一次踏进屏风是接了服装管理的工作。初次见到国修老师,他问我:「你以后想做什么?」我说:「我想学导演。」他说:「想学导演跟著我就对了!」我笑而未答,没想到,因为这一句话,我跟了他十四年。
二○○一年大学毕业后老师找我进屏风工作,我以为自己是来做导演的,没想到,他安排我去负责行政工作并且兼任助理导演,说真的,当时的我很困惑却不敢多问。半年后,他才告诉我:我要你做行政,是因为要你知道做一出戏有什么环节与难度,一个好的导演,一定要懂得制作。他永远在身边提醒我这要怎么想、那该怎么做,就连吃个饭也能聊戏、聊生活。回头想想,过去十几年,我恐怕是在饭桌上跟他学会导演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老师常说:我先教你做人,再教你做事。正如所谓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起初我并不能真的懂,直到许多年以后才真正体悟,老师对我的期待不止是成为一个优秀导演,更要我有能力经营一个团队。修身,修炼自己的性情,锻炼更完整的专业能力;齐家,他引导我如何在一个团队里用不同的角度与方式与人和平共事与沟通;治国,有了前两者的基础,促使我具备引导带领团队的能力;最终,他期许他的徒弟遵循他对剧场艺术的坚持与热情,开拓更广大的剧场文化,这便是平天下。
国修老师是不赞美徒弟的,理由很简单,做得好是应该的,做得好心里有数,何必赞美你。第一次被他赞美,是在○六年《莎姆雷特》,老师要求担任副导演的我要在全剧演出结束演员谢幕后,设计一个角色流动的画面,在国修老师的导演术语里称为“after the ending”,意指全剧结束之后人生还是会继续,然而,这是一个象征性的场面,其设计与呈现需要扣合剧本题旨,让观众在走出剧场前,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并感受到某种寓意。我跟他说,因为该戏某一个场次我们将舞台上所有的幕都升走,整个舞台毫不修饰地在观众面前呈现,所以我希望after the ending可让舞台再裸一次,台上的演员逐一离开舞台,让整个裸台空空荡荡,就同人生一样,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老师接受了我的点子,于是演出就这样进行著;随著《莎姆雷特》一路的巡演,直到某次中南部巡演的宵夜聚会里,老师说:「妳那个after the ending排得好,连我都没想到!」这个赞美,我等了七年。
他成就了我人生的圆满与幸福
我曾问过老师,为什么这么会写喜剧?他说:「小时候我妈妈忧郁症、足不出户,我每天都在想怎样可以让妈妈笑,所以我每天都在编笑话给她听,只要妈妈笑了,我就觉得今天的功课做到了。这一切,变成了我写喜剧的养分。」这么沉重的事,他却转化成创作的动力。他让我知道,人生不是只有我眼前看见的景象而已,很多事其来有自。国修老师教给我的,不仅是导演的功力,更是面对生活与自我价值的认知,因为他,我知道自己的人生应该怎么过,对父亲很早就不在身边的我而言,老师就像是我另一个父亲;这位父亲,成就了我人生的圆满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