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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禾》排练与试装现场。(颜涵正 摄)
特别企画 Feature 云门40.稻禾收成

读懂云门舞集的5个关键词

说到云门舞集,你的脑中会跳出什么?

林怀民、台湾第一个现代舞团、《薪传》、东方身体、户外公演、舞蹈教室……

走过四十年,林怀民与云门舞集就像台湾的代名词之一,在国内,等于「文化」,在国外,“Cloud Gate”等于「台湾」,超强的「品牌力」,全台湾难出其右。

但,是什么让云门走到今日的地位?云门对台湾社会,又有哪些重要意义?

透过五个关键词,让我们来读懂「云门舞集」!

说到云门舞集,你的脑中会跳出什么?

林怀民、台湾第一个现代舞团、《薪传》、东方身体、户外公演、舞蹈教室……

走过四十年,林怀民与云门舞集就像台湾的代名词之一,在国内,等于「文化」,在国外,“Cloud Gate”等于「台湾」,超强的「品牌力」,全台湾难出其右。

但,是什么让云门走到今日的地位?云门对台湾社会,又有哪些重要意义?

透过五个关键词,让我们来读懂「云门舞集」!

领袖魅力

关于云门舞集的传奇,或许我们无须多加赘述。一名新闻系出身,学舞甚晚,甚至从未加入任何舞团的年轻男孩,如何在廿六岁时,在四十年前台湾的文化洪荒期,举起现代舞的大旗,站在时代浪潮的尖端,敲响三声锣,揭开演出序幕,义无反顾地喊出:「中国人做曲,中国人编舞,中国人跳舞中国人看。」

关于他如何首开先例,让台湾民众接受剧场震撼教育,坚持准时演出,坚持节目进行中不得拍照,不惜愤而「落幕重来」;如何让每年的户外公演,现场数万民观众不留下一片纸屑的传说成为习惯。

他是林怀民,是云门舞集的艺术总监,也是台湾现代舞史上最强悍的灵魂人物。国家艺术基金会执行长陈锦诚说:「在所有事情都会迟到的年代,林怀民让人相信,云门永远会准时演出。」

有趣的是,云门出现在台湾亟需以文化证明自我的一九七○年代,林怀民「暴君」式对细节锱铢必较,一丝不苟的艺术高标准,也正是他成为一代知青的文化偶像魅力。而作家出身的深厚涵养(别忘了林怀民在成为编舞家之前,早在十四岁便于《联合报》副刊发表第一篇小说,廿二岁以中短篇小说集《蝉》,轰动文坛),让林怀民能够立基在台湾土地,赋中国传统古典以现代精神的创作语汇;此外,他善于论述的人格特质,也让云门的每一档作品,每一次社会实践都能深探文化底蕴,精准有力地掌握发言权,让当年云门只要有新作发表,作为文化传声筒的「人间副刊」必定会用大篇幅、各种角度来报导,并让各界的意见领袖背书,两厅院代理艺术总监李惠美即指出:「云门的成功,是天时地利人和。」

李惠美以无垢舞蹈剧场为例,指出该团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与云门足以相提并论,但知名度在台湾却远不及后者,「因为林丽珍的创作语汇与群众距离较远,她的观众位于金字塔顶端;而林怀民毕业于新闻系,善于言说、论述,对文字掌控力极高,无论是从文学角度、新闻操作、形象塑造,相对而言都与市场较为亲近,因此他们会带动一群人支持演出,他们认同云门的价值。」

「对我来说,他们是追随一个品牌。看云门,就像逛诚品,已成为当代台湾人的品味象征,文化休闲的消费习惯」,李惠美说。

今年,云门入选文化部「台湾品牌」,由「传奇」化为「品牌」,除了技术、行政团队的成功整合,更因其作品具有国际市场,累积了高能见度与知名度,能达到经济规模的效益,而林怀民的个人魅力确实是云门极大的文化资本。

○六年云门与蔡国强合作的《风.影》由欧洲进口车品牌Audi赞助,林怀民亦为其车款广告代言;去年林怀民参与「劳力士创艺推荐资助计划」担任舞蹈类导师,而今年推出的新作《稻禾》该表商亦为最大赞助者。有别于品牌代言人的操作模式,林怀民让艺术与国际名牌精品产生更细腻的对流关系,为云门开发了潜在的高消费族群。

 

舞蹈巨树

云门走过四十年,几乎已成为某种信仰,不只让学舞的年轻人相信,跳舞是一个可以被社会接受的行业,也让观众相信,舞蹈能与生活接近。然而,品牌与单一创作者过度贴合,终将化为一把双面刃。除了云门舞集2每年固定公演「春斗」所吸引的观众群与云门产生分化外,云门几次与其他编舞家合作的作品,如1996年于台北国家戏剧院的秋季公演「黎海宁Links X世代」,邀集新一代编舞家布拉瑞扬的《肉身弥撒》、卓庭竹的《偶缺》等并不受观众青睐,票房很直接地反映群众对「云门舞集」的信赖,是建立在「林怀民」教主式的领袖魅力之上。

另一方面,林怀民的巨大背影,却也激发台湾发展出各种类型的舞蹈团体的可能性。我们当然不只有「下盘很低」的身体,编舞家们走出云门大树的庇荫,戮力寻找与社会对话的方式,不间断地思考什么才是「台湾的身体」,比如光环舞集的刘绍炉、台北越界舞团的郑淑姬等,他们出自云门,却都跳出与云门不一样的路,甚至连云门舞集2的年轻编舞家们,如郑宗龙、布拉瑞扬、黄翊也皆是如此。

资深舞评人、香港光华新闻文化中心主任卢健英指出,台湾舞者所具备的「踏实」、「混杂」等风格,是因其舞蹈训练不限于一宗,有芭蕾、太极、京剧武功,与各种现代舞的训练,「长期累积下来,舞者们的身体面向非常丰富,而台湾本身就是移民社会,所谓的『台湾身体』本来就是处于混血的状态,但依然有著『东方』的主轴,也因此还有著开创的可能性,大家都还在继续地摸索。」

 

台湾之镜

一九七三年,林怀民带著玛莎.葛兰姆(Martha Graham)技巧,自美返台后,创立云门舞集,迫切积极地宣扬现代舞,并因俞大纲等人的带领,让他深入京剧与中国传统文学,启发他以京剧元素融入西方现代舞语汇,并于一九七六年推出《白蛇传》,让中国传统身段转化成现代观众能够投射的肢体。而一九七八年台美断交当日,在林怀民家乡嘉义首演的《薪传》,则更进一步地,从台湾先民与惊涛大浪拚搏的肢体中,寻找出自于台湾土地的身体记忆。

在政治如此敏感的时代,是云门首度在舞台上,勇敢地搬演一座岛屿的身世。从《薪传》讲述台湾先民「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过程;《春之祭礼‧台北一九八四》(1984)、《我的乡愁,我的歌》(1986)则聚焦台湾经济起飞,都市化过程中市井小民无力、迷惘、恐慌的黑暗面;而《家族合唱》(1997)揭开黑幕,回望二二八事件,总结台湾历史最不堪回首的政治威权荒谬;直至四十周年纪念作《稻禾》(2013)回应近年纷扰不安的社会现实,弯下身,向土地致敬。

这一系列紧随台湾发展脉络,传承台湾记忆,挖掘台湾历史的作品,曾让《纽约时报》舞评人向林怀民提出「为何老是讲台湾?」的质疑,林怀民回应:「我们不是在温习台湾历史。我们是从头学习台湾历史。」云门与台湾土地密切贴合,让观众看到,每次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云门都在现场,李惠美说:「云门的身体语言虽离群众很远,但所选择的议题却总是贴合世代脉络。」

多年来,云门不只在全球各大剧院、艺术节与观众接触,更致力于透过舞蹈进行社会工作,比如连续十八年的户外公演,刻画北中南民众的集体记忆,比如一九九九年九二一大地震隔天,林怀民与舞者们南下东势加入救援,并在南投灾区成立「蓝天教室」,让云门老师每周陪伴孩子动身体,舒缓紧绷受伤心灵。至今,云门所积累的能量,早已超越舞蹈。卢健英说:「观众是因为认识云门,而去看舞蹈,并非看舞蹈,而认识云门。也就是说,云门舞集作为一个品牌,已超越了舞蹈本身的意义。」

 

身体传承

林怀民无疑是一名极为入世的创作者,然而,云门除了回应时代的创作,持续对台湾政治、社会、文化深刻的在地关怀外,另一条创作路径,则是云门舞者奠基于林怀民自印度流浪归来的哲学、宗教思考,结合一九九三年开始的静坐、九六年延聘熊卫传授的太极导引、二○一一年由徐纪教授的内家拳等训练,所发展出「向下扎根」的身体风格,转化了舞者行动的内在质地,也让云门往后作品的肢体语汇产生彻底的改变。

至此,林怀民解构了「中国」民族主义固著的动作形式,而在东方传承的基础上,以普世的美感经验与充满现代性形式的抽象表达,面向国际舞蹈市场,从《流浪者之歌》(1994)、《水月》(1998)、《焚松》(1999)、《竹梦》(2001)、「行草三部曲」的《行草》(2001)、《松烟》(2003)、《狂草》(2005)等作,可见一般。回顾这些舞作中每一次的肢体展现,都是不断地追寻意义与完成。

总体而言,云门所有作品的内在核心,无论是所讲述的议题,或是舞者的身体训练,毫无疑问地都是「传承」的变奏。而今年林怀民获得有「国际现代舞终极名人堂」之誉的「撒姆尔.史克利普/美国舞蹈节终身成就奖」的肯定,可以说是云门走过四十年的阶段性的总结。

然而,林怀民的艺术成就与领导魅力,造就当前「云门」等同「林怀民」的现象,让陈锦诚、李惠美、卢健英等三名受访者,也不约而同地直陈,云门下一阶段首要面临的课题,将是「传承」。卢健英指出,「不只云门,当前台湾的许多表演团体都面临转型与传承的问题。特别是今年屏风表演班暂停运作,我们当然希望这是暂时的。虽然云门2也在培养年轻编舞家,但云门至今,所有焦点仍集中在林怀民老师身上。云门的影响力只会持续累积,但风格的传承会是最大挑战。」

另一方面,从去年起编舞家郑宗龙应林怀民之邀担任云门2助理艺术总监,同年云门2首度赴纽约与美国其他城市巡演,在成立十三年后首次跨出岛国,挑战国际舞台,跳上现代舞的脊梁,林怀民回应「传承」课题的行动,清晰可见。陈锦诚说:「我相信这是云门传承,让世界看见另一种云门风格的重要过程。」

 

舞蹈即生活

二○○八年,云门八里乌山头排练场的一场大火,烧出了民间与政府对于国内剧场环境安全的关注,与政府文化预算不足的窘况。○九年,云门依「促进民间参与公共建设法」与新北市政府签订合约,取得「云门淡水园区」四十年的经营权。面对云门下一个四十年的转变,卢健英说:「这场火,让往后云门的命运,恐怕都不是林老师当初所预期的。」

云门从八里的铁皮屋到了一个永久的基地,寻得的不再只是舞团一方的栖息地,却也肩负起地方所期待的社会责任。政府、企业家的资金挹注,大幅开展了云门的各种可能性,「文化园区」的蓝图也让云门由舞蹈团体变成企业,让林怀民作为经营者的视野与方式都必须做大幅度的调整,值得期待的是,透过园区的经营,也成为「舞蹈即生活」概念更具体完整落实的契机。

回过头来说,「舞蹈即生活」实是云门舞集成立多年以来的坚持。姑且不论云门舞者的身体训练——静坐、太极、拳术、书法,都来自日常生活,户外公演、云门舞集舞蹈教室、云门2等,皆共构出云门致力使舞蹈贴近生活的愿景。

户外公演始终是林怀民的不变的坚持,他曾说:「如果现在把户外公演抽掉的话,我就会立刻生病进医院,就不做下去了。」一九七七年云门首度在台北新公园音乐台进行户外公演,此后陆续办了几场户外演出,直至一九九六年获得国泰金融集团的赞助许诺,每年在全台数个城市进行户外公演,至今持续十八年,每场观众逾万,民众携老扶幼观赏舞蹈演出,已成为台湾每年固定发生的美丽风景。

另外,一九九八年云门舞集舞蹈教室成立,以「生活律动」发展身体教育。李惠美指出,「舞蹈教室为云门建立了一定的群众基础,致力于身体的开发,让我们认识自己的身体,使舞蹈融入生活。」更进一步地,也透过课程进行的方式,潜移默化云门式的特定身体观,不仅是云门舞集精神的实践,也落实为企业多角化的经营方式,为极聪明的文化再生产机制。

当然,除了外部环境的开发与创造外,一九九九年云门2正式成立,不只培育新世代编舞家,也跳入乡镇社区与校园,驻校、驻县,走入生活,在全台最僻远的角落播下舞蹈的种子。有意思的是,云门2不拘于一格的舞蹈美学,也开启了跨界合作的可能,让人看见「不一样的云门」。

而云门以舞蹈面向生活,多角经营的柔软与弹性,反应在二○一五年「云门淡水园区」的落成,可说是多年来所播出的种子,终在国内相对艰辛的舞蹈环境长成一片美丽花园,不仅缩短了群众与舞蹈的距离,也成为舞者职业生涯转型的可能解决方式,让「舞蹈即生活」亦能长远地落实在舞者的生命,使之在不同的生命阶段中,产生转型的可能性。卢健英指出,「舞团的营运模式很单一,很少有职涯转型的可能,而在云门舞集过去四十年,有云门舞蹈教室、云门2的出现,都是在舞蹈的范畴中,多元化地让舞蹈人才,能在不同阶段继续用舞蹈展开、转化生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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