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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oo与吴季璁合作的《不在,致苏菲.卡尔》(莎士比亚的妹妹们的剧团 提供)
特别企画(二) Feature 现象观察6:视觉艺术人才带来剧场新向度

材质转换剧场空间 编创突破混种定义

这一年的剧场,清楚地看到视觉艺术人才的投入,所打造出来的风景变化。吴季璁、周东彦、李铭宸等人,透过材质与身体、空间的思索,物件的重新定义,向感知提问、寻找新的观看与叙事。有趣的是,这些作品大多散发一种荒凉况味,无论视觉上再如何鲜艳、拥挤,骨子里似乎都有失落世代于内在追寻的乡愁。

这一年的剧场,清楚地看到视觉艺术人才的投入,所打造出来的风景变化。吴季璁、周东彦、李铭宸等人,透过材质与身体、空间的思索,物件的重新定义,向感知提问、寻找新的观看与叙事。有趣的是,这些作品大多散发一种荒凉况味,无论视觉上再如何鲜艳、拥挤,骨子里似乎都有失落世代于内在追寻的乡愁。

视觉艺术跨界剧场并不稀奇,早于廿世纪初,未来、达达主义等前卫运动便不断冲撞剧场固有的美学型态;英国剧场家克雷格甚至在当时便提出了,只有装置与光影变化的无人剧场,呈现写实表演所遮蔽的精神世界。一九二○年代,电影投影即登上德国舞台;一整世纪陆续有美术出身的导演将剧场视为感官实验室。

一九八○年代,台湾剧场从行为艺术开启解严前于身体政治的探讨。其中如陈界仁,以游击式的行为表演挑衅公共空间的规范,后专注于视觉创作。几年前为王墨林的《荒原》设计舞台,更见他对空间装置的敏锐诠释;铺天盖地的旧报纸精准形塑失忆失语下的历史幽灵。

视觉艺术跨界剧场自有脉络、从未中断,虽非史无前例,却于二○一三年再度引起关注。主要因视觉艺术家吴季璁首度跨界、担当苏文琪《身体舆图》的舞台设计,便入围二○一三年的世界剧场设计大展;周东彦所创作的《空的记忆》,则拿下该展的「最佳互动与新媒体设计」奖项;台湾剧场在此以设计走入国际。另外,拥有美术背景的李铭宸,在一年内接连推出《Rest in Peace》和《Dear All》,前者以装置营造空间意象和身体主题呼应,后者以「现成物」的搬弄手法对荒谬进行考掘,大胆实验的亮眼创作引起话题。

尽管如此,回望二○一三年,视觉艺术对于剧场的整体刺激,恐怕还在点状的影响开端,这里,且试图整理这些作品阶段性的美学质变意义。

寻找数位装置的身体性

科技和表演艺术的结合虽行之有年,但普遍仍在媒合阵痛期,摆荡于技术展现或意象辅助、甚至说明,数位剧场如何找到最适切的空间叙事,依旧是一大课题。对同时具有戏剧、多媒体学位的周东彦来说,两者的实验才刚开始。他认为,舞台上的影像相较展场里单频道的录像,辩证空间更为立体,但是如何回到专属剧场叙事的想像力,才是最重要的环节。数位剧场也许要同时打破剧场和展场的空间感,创建另一种沟通可能。去年他与周书毅合作的《关于活著这一件事》,便由常与编舞者合作的视觉艺术家王仲堃,他所设计的灯光悬挂装置作为空间主宰。

从电影的复像到与光的对舞,装置的运行考量舞者速度与动线的相互牵引,同时冥想与疏离的调性,企图打破剧场惯性的被动观看。过去美术的概念在剧场里多为身体政治的探讨,今日的多媒体则与资讯洪流中的身体解离有关,也较容易和舞蹈结合。苏文琪与新媒艺术家合作的舞作,便成功诠释麦克鲁汉所说的「脱壳之人」。如《城市微幅》中升降的灯光声响装置,直接改变身体的存在状态,呈现出感知扭曲或现实框架之外的「肉感」。动态装置具象媒介的身体性,也建构剧场机器。

材质塑造空间的视觉可触性

虽是首度做剧场,吴季璁却十分懂得为作品打造富流动性的对话空间、让位给其他元素。在《身体舆图》里,他以反光隔热纸制造出空旷延展却晕眩失焦的舞台,反转苏文琪原本对封闭的想像。他个人的视觉作品即擅长表现暧昧的感知过程,让观者始终处于一种矛盾的中间状态,同样的概念也延伸至剧场。去年他分别为Baboo的《不在,致苏菲.卡尔》与林文中的《小.结》设计舞台,维持低限、放大瞳孔的特色,完美展现材质的延展、变化与即时转换符号的书写自由。《小.结》以漏斗状收束的黑色透光布,制造吞噬缩限的意象,紧绷的弹性表面在触碰时形成瞬间的三维空间。

《不在》的简练更纯粹,在空台上使用一张巨大白纸,不仅是想像与能动的介面,更可视作第三位演员。白纸同时是空间、物件、对象,设计精确决定白的亮度、纸的质感、分量等,让其在演出过程,因而转变为承载能量、时间沉积岩般的动雕塑。吴季璁的舞台透过经营材质特性,塑造空间的视觉可触性与错视,是台湾剧场少见就材质转换空间和身体关系的思考。透过材质提供的新感知,观看肉眼不可见的空间结构和内在韵律。

混杂的不定义

反高潮、非线性叙事、玩弄世故、喧嚣世代的寂寥和戏谑,李铭宸的作品因舍弃主流叙事模式,游移在舞蹈剧场和行为艺术之间,物件的杂乱、错用与翻转,反倒显现当代艺术的自由格局。在邹欣宁的访谈〈问问李铭宸〉中,他对于美术背景与选择元素的问题,如此回答:「……我确信当下的任何物件就已经是那个物件了,然后再从那个物件去感受美感。」注重人与空间的关系和状态,即使舞台看来杂乱无章,亦是李铭宸透过静物画的审视眼光,发掘物件的属性、延伸它在空间中的可能关联。

李铭宸的创作乍看荒诞不经,却企图对已知和刻板的事物重新界定或不界定,省思当代的「经验混淆」,寻找未定的陌生领域。「现成物」的手法和概念,也反诘主流戏剧强调的人生情感的「真实」。对于定义认知的反省,也反应创作类型其实无需定义,而是更专注地思考空间的状态,幽微、晦暗的细节。除了李铭宸,其他横跨视觉与剧场的创作者也以各自的方式表现现代性的忧郁意象。像是何采柔,与河床剧团共同创作令人印象深刻的诗意造型和氛围,如《只有秘密可以交换秘密》中好比中国套盒的舞台装置。另外,曾彦婷近年的无人悬丝物件剧场,或拆解玩偶成为公寓内各电器的操纵开关,将日常物件视为内在状态,重建空间中思绪奔流的可视路径。

视觉艺术进入剧场,更懂得从媒材出发,重新布署空间系统、身体与物质性,向感知提问、寻找新的观看与叙事。有趣的是,这些作品大多散发一种荒凉况味,无论视觉上再如何鲜艳、拥挤,骨子里似乎都有失落世代于内在追寻的乡愁。今日已无前卫,是否有「跨」或「新」也非重点,终究还是如何对应当下的整体思考。混种的契机,也许有一条正逐渐明晰的方向,跳脱主流与既定的逻辑,在不断否定的肯定上,探讨与创造剧场空间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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