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是北艺大戏剧系的毕业生,也都有著令人一见印象深刻的胖胖可爱外型——「粉红猪」钟欣凌从舞台演到影剧,拿下金钟奖证明自己的实力,近几年在剧场中相当吸睛的赖玟君,表演备受瞩目——她们是大多扮演让舞台愉悦轻松的角色,却深知喜剧背后不一定总是明亮,也有悲伤、无奈,知晓月之暗面才能当舞台上的暖阳。
绿光剧团《人间条件一》
6/23~25 19:30
高雄市文化中心至德堂
7/22~23 19:30 7/23~24 14:30
台中市文化局中山堂
7/29~30 19:30 7/30~31 14:30
台北 国父纪念馆
9/2~3 19:30 9/3 14:30
台南文化中心演艺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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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大剧团《疯狂伸展台》
7/29 19:30 7/30~31 14:30
台北市艺文推广处城市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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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女演员行程满档,时间非常难敲,好不容易才让这两位相隔多届的北艺大学姐妹见了面,学妹赖玟君(亮亮)笑,「哇!这是第一次见到本人!」摄影约在城市舞台后台,那天是《人间条件一》首日进舞台,罗北安经过,笑著指认出亮亮:「妳演得好!」学姐钟欣凌玩笑似地吃味,一把将亮亮推开,「吼!北安老师称赞妳!后起之秀~」现场笑成一片。
这对学姐妹除了都意外考进北艺大踏上演员之路外,也有相似的气质,都曾因外表对自己不具信心,容易紧张,却喜欢让人开心,「别人开心了,我也开心。」她们是大多扮演让舞台愉悦轻松的角色,却深知喜剧背后不一定总是明亮,也有悲伤、无奈,知晓月之暗面才能当舞台上的暖阳。
那在她们俩心中,是怎么看对方的呢?
钟欣凌说:「亮亮像以前的我,很想做好每件事,不让人担心,给自己压力。我不是一个有自信的人,从一开始有人叫我『红粉猪』、『粉红猪』,到后来有人说『妳好像蛮会演的』,我很开心,慢慢有人认识我了。亮亮像这时期的我,有热情,但不是很有自信,但我觉得这也没有关系唷,压力能让人更专注。我觉得要认识自己,喜欢自己的样子。」
而在亮亮眼中是这样的:「欣凌姐是我很尊敬的前辈,她得金钟奖时我好开心。喜剧演员很容易被定型,被开玩笑,这多少会让我有些受伤。我当时看见她的致词,好感动,让人感受到她是真的做了很多努力,才到现在的状态。她的灵活度、少女度很高,这是一件好棒的事情。我其实有点悲观,现实中对自己比较没自信。我想,不管我未来能不能变成一个全方位都能涉猎的演员,像欣凌姐,永远保持玩乐的心态,乐在其中,又有自信,是重要的。」
问两人除了喜剧之外想尝试什么角色?欣凌秒答「想演安静的角色」,亮亮则说「想演鬼片!」
赖玟君(以下简称赖):在这个一路走来笑嘻嘻的喜剧路上,是什么契机,或是谁发现了欣凌姐不只是幽默风趣,更是深刻的好演员?
钟欣凌(以下简称钟):我从小就喜欢表演,高中时圣诞节有戏剧表演,我们班演《小气财神》,因为我最胖,我就演财神,演完时老师问我:「要不要去考国立艺术学院?」我成绩不好,但心想,哇,可以考上大学就好了。当时的术科考试太有趣了,我当时抽到的即兴演出题目是「如果你遇到色狼,你会……」因为太喜欢这个学校了,我把戏剧系填第一志愿,台大法律系填第二志愿。(停顿,噗哧笑)
但即便我进了戏剧系,即便我喜欢表演,一开始我还是不敢选表演。因为学校里有能力又漂亮的人太多了,我心想,我去主修服装设计或灯光好了,但我服装无法车直线,灯光我又怕电……我真正喜欢的还是表演。直到有一次,我在课堂上演了《等待果陀》的一个小男孩,当时杨其文老师,现在的北艺大校长对我说:「唉唷!妳这个小胖子也会演戏喔!」就推荐我去参加《恋马狂》的audition,这是我第一次进到国家戏剧院的大芭,后来虽然没上,但就觉得自己好像离表演近了一点点。
后来因为像罗北安老师、金士杰老师、李国修老师、吴sir(吴念真)、柯导(柯一正)这些很愿意给我机会的长辈,让我持续参加audition(甄选),也因为知道自己的位置,也不会去au男女主角的角色,像是《魔笛》我就去au恐龙,《凡妮雅的舅舅》我就去演奶妈……这样通常都可以拿到我要的角色,慢慢觉得,胖胖的、没有很漂亮的我,也可以做表演这件事了。
赖:喜剧对欣凌姐来说是喜欢的剧种吗?为什么?
钟:只是看戏的话,喜剧是我最喜欢的,好笑的戏非常疗愈,好看的喜剧是造化人类(大笑)。当然悲剧也是,有人问,「遇到伤心的事怎么办?」就像国修老师说的,就大哭一场,哭完累了,累了就睡了,压力就不在了。
但我觉得喜剧是最难的剧种了。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喜剧演员要有足够的魅力,我觉得我还没有这个魅力,不像周星驰、李美国(李永丰),或是美秀、国修老师,他们都是很能掌握节奏与观众情绪的人。
对我来说,要演好喜剧得在一个非常有安全感的环境,要放松,才能相信。演喜剧的人有种共同的特质,认真专注执拗在自己的思想里头。比如演《命中注定我爱你》时,我演一个孕妇去参加抗议,我拿美秀手上的东西,我说:「阿母!哩安袂记尬我提早餐来?」我们就执拗在早餐上,大概一分钟后才醒过来自己是在抗议的场景。喜剧演员常有这种认真在自己世界的特质。喜剧其实是很认真的,但演员得处理得够有幽默感,够了解人生。
喜剧演员要很敏感,能感觉到细微的变化,比如挑眉,多0.1少0.1都不一样。很多要从心出发,由衷地相信自己的角色,要沉溺在里头。以前国修老师说:「演员是百分之三十的天才与百分之七十的努力。」但我觉得相反,是百分之七十的天才与百分之三十的努力,喜剧演员又是金字塔的高峰。喜剧演员是跳脱悲苦来看待这个世界,要懂得悲,才能大喜。
另外,喜剧的排练要很刚好,当然要排顺,但很多东西排过后新鲜感就消失了。第一次排因为紧张能让很多事情很新,这很难,但邓安宁、曹启泰、周晓鹏导演很懂演员,都很知道何时该停,何时该走,让情绪留住。
喜剧很微妙,有时候最好笑的反而是演员自己笑场。这个演不来,它有一种奇妙的危机感,像是走悬崖,悲剧的走道可以再宽一点(笑),如何走得漂亮而不坠落,演太多,就会掉下去了。对我来说,喜剧演员是走钢索的人。
赖:欣凌姐有想过最想演的非喜剧类型的角色是什么吗?
钟:我想演一个很安静的角色。我很没安全感,所以需要角色不停地说话,我很难回到安静的状态,有些角色必须要能收能放,但我对于「收」还没办法掌握得很好。
赖:非常期待《人间条件一》的重演,相隔十五年再演,诠释上有什么不同吗?
钟:当年吴sir一通电话说要我演槟榔西施,我心想,有没有搞错?槟榔西施耶?好啊,你敢讲我就敢演。结果第一次试妆上舞台,他看见我就说:「哎呀!哩系哇看过尚大只的槟榔西施捏!」我说:「谢谢~」(拱手)有这些长辈的照顾,其实不用太担忧。
这次相隔十五年再演这个角色,我原本想,孩子都生了,应该不会害羞了吧。但这真是非常让人害羞的角色,她会在行云流水的戏中突然跳出来,非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那天还问我老公:「如果演到一个让你很尴尬的角色怎么办?」他说,「厚著脸皮演就对了!」很多角色浑然天成的,厚著脸皮,像脸要冲破保鲜膜的那个游戏,我现在就是在跟保鲜膜搏斗,冲过去就海阔天空了~
赖:演出舞台剧与演电视剧有哪些不同呢?
钟:我以前觉得两者没有不同,心理足够,表演就会在。但后来才发现还是有一点不同,这跟「镜头」的远近有关系。舞台剧的渲染力大,演员要心够扎实,才能让观众看见,但关键不在于动作要大,而是要有足够的企图心。当然企图心会影响到表演,可能让动作稍微膨胀一些,让力量再传出去一点点,抵达指尖。
影视要更小心,特别是电影,因为萤幕大,一举一动都会太锐利,力量给太满,就会跟周围格格不入。演电视剧或电影可能要更贴近生活一点。「不要太夸张」或许是最普遍的说法,但我觉得应该是像吹气球,舞台剧可以吹饱一点,电视松一点,电影再更松一点,不要让自己像胀气的河豚。这也是我正在学习的,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尽量做到不要因为媒介不同,而让肢体有大小区别,主要还是企图心的大跟小。
赖:在诠译角色的方面,结婚生孩子之后有什么转变吗?
钟:非常有帮助!我以前觉得,演戏就是靠想像,有了小孩之后,我开始知道妈妈对孩子的牵挂,比如会知道很多的责备是怕孩子受伤,看见感情的两面与多面,情感变得更厚实了。以前演妈妈,都要催眠自己,现在不用啦,因为我就是一个妈妈,情感的投射更能在状况中。如果《雨后骄阳》或是其他作品中能得到导演一声「演得不错」,我都要谢谢家庭与孩子让我看见人生不一样的风景。
赖:最后,想请欣凌姐给像我一样的后辈们一些建议或鼓励的话。
钟:我先把国修老师的一句话送给你们,那是他爸爸告诉他的,他爸爸以前在中华商场作京剧戏靴,他问他爸:「爸,你做这靴子,何时才能发达呀?」他爸回他:「我做这靴子,有让你们没吃饱没穿暖没睡好过吗?」他接著说:「人一辈子做好一件事就功德圆满了。」这对我影响很大,我们没办法让所有人满意,做好一件事,对得起自己就功德圆满了。
另外,保持热情也好重要,要真心去喜欢自己的工作。演员自己的工作要先做好,本要背好,身体要照顾好,让自己准备好,到了现场才能迎接各种挑战,像海绵一样努力吸收。诚实地说,现在我的热情也有一点被时间与体力摧毁,但在舞台上、在镜头前的热情,让我觉得「很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