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园》透过装置及视觉建构以其独特的叙事方式,并透过跨文化╱跨形式,不同元素的调度达到舞台呈现上的均衡,进而对剧场的概念本身提出诘问。而考量马文的专业背景,或许表演在《惊园》里的「被稀释」也是可以理解的。无论如何,《惊园》绝对是一个值得一看的优秀作品,在跨界已成显学的今日艺坛,《惊园》对表演形式的叩问确实给出了一个令人惊艳且振奋不已的答案。
独幕装置歌剧《惊园》
12/15~16 台北 国家戏剧院
视觉艺术家参与表演艺术创作早已不是新鲜事,不少艺术家尝试跨足剧场制作与舞台、装置、影像服装。然而,艺术家单纯以作品服务导演╱表演者的工作方式似乎已不能满足于潮流与时代。于是,开始逐渐有视觉艺术家尝试一肩扛下剧场编导,企图定义新的创作模式与剧场概念。以装置、影像设计享有盛名的马文,联合作曲家黄若,和跨界演出经验丰富的昆曲演员钱熠,打造出结合装置艺术的实验歌剧《惊园》。《惊园》假想一位没有姓名的女子,在感情失落之后步入梦幻,她的歌声启动了一个世界,山水随歌而起,女子在这片奇幻的庭园再次遭遇邂逅、情欲、离别,在这个幻境中又一次历经情感的失落与追寻。
舞台装置地位等同「表演」
《惊园》将自身的演出形式定义为「独幕装置歌剧」,便已明示其将舞台装置拉抬至与表演齐平的地位。马文在《惊园》中融入其水墨庭园系列(Inked Garden)的精神,以大型的纸雕装置作为《惊园》的动态布景。当女子幽微歌声流泻而出,纸雕装置便在一帮舞者的簇拥下开展,从舞台旁一落平凡无奇的黑色纸堆变成墨色堆砌的庭园山水。《惊园》的装置设计巧妙却又朴实,展现出厚重的质感和优雅的匀称。黄若的音乐设计则自由玩转中西乐器声响,以非调性的和声及不同乐器的堆叠,打造出色彩诡谲的声音景观,大量的不谐和音程更不时挑战观众听觉的极限。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惊园》的视觉呈现和音乐设计都十足前卫创新,但《惊园》的书写却又「非常昆曲」。《惊园》以一种回旋萦绕的方式,反复深掘女子情感变化的幽微处。不以叙事的推进为主轴,而是以情感描绘的层层堆砌,体现出《惊园》的东方古典精神。当最后所有装置自舞台撤退,黑暗的舞台徒留女子唱出「园吐精华,化一池香墨,天地间大写一个我」,《惊园》堆砌无数层的激情在此得到某种纾解或超脱,女子已不再是最初于情欲世界中徬徨的女子,而是澄明地与自身共处。
钱熠的表演程式无疑是被重新解构过的,无论在身段或是嗓音的使用,都已逐渐脱离戏曲演员的范畴。钱熠的演唱方式与其说是戏曲声腔,其实更接近民族声乐的声音演绎,而在黄若的所设计的乐曲旋律中,也少有空间可表现戏曲音乐独有的依字行腔或是滑音技巧。这样的演唱方式难免让钱熠原本擅长的昆曲风格无法在《惊园》中得到发挥,既没有民族声乐的高亢嘹亮、也听不见昆曲演唱的婉转柔媚,反而让女主角的唱段无法在复杂的合唱声部中脱颖而出。
表演「被边缘化」?
这也突显了《惊园》一个值得省思的吊诡之处:在《惊园》唯美精妙的装置与视觉呈现之余,表演本身反而时时落在一个趋于配角,甚至是被边缘化的窘境。《惊园》透过亮眼的装置和舞台来推动整个作品,却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优秀的演员和歌者一展所长,或是让戏曲和歌剧两种截然不同、各有深厚渊源的表演艺术彼此碰撞和磨合。
如果说所有的跨界表演都企图定义一种新的表演形式,《惊园》透过装置及视觉建构以其独特的叙事方式,并透过跨文化╱跨形式,不同元素的调度达到舞台呈现上的均衡,进而对剧场的概念本身提出诘问。而考量马文的专业背景,或许表演在《惊园》里的「被稀释」也是可以理解的。无论如何,《惊园》绝对是一个值得一看的优秀作品,在跨界已成显学的今日艺坛,《惊园》对表演形式的叩问确实给出了一个令人惊艳且振奋不已的答案。
为培育发掘华文地区表演艺术类评论人才,本刊以公开方式征求表演艺术类评论,入选者即可于本单元刊出。征求评论之条件如下:所评论的作品须在台湾演出,并于首演起两个月内投稿有效,投稿作品必须为首次发表文章,包含不曾公开于平面媒体或电子(包括网路网站、部落格、BBS站、Facebook等)发表,每篇字数1,200字。入选刊登作品可获奖金NT$2,400元。投稿评论文章请e-mail至mag13@mail.npac-ntch.org信箱,主旨标示「新锐艺评」投稿,并注明真实姓名、地址、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