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带著《天鹅之歌》、《小美人鱼》返台演出的旅欧编舞家林美虹,将在七月带回她第一出以台湾历史题材创作的舞剧《新娘妆》。这出舞剧以李昂小说为灵感,提喻台湾二二八事件与白色恐怖伤痛经验,林美虹表示,她将台湾的事件放大至整个人类的普世关怀价值,从关怀面,母亲对待儿子的方式,试图召唤出大众正视自由、人权、渴望认同的诉求。也因此,她决定邀请各阶层社会大众加入作品,象征了社会参与的重要性。
2019 卫武营-林美虹x奥地利林兹国家剧院舞团《新娘妆》
7/6 19:30
7/7 14:30
高雄 卫武营国家艺术文化中心歌剧院
INFO 07-2626666
在欧洲舞蹈界颇负盛名的林美虹,七月初即将带领奥地利林兹(Linz)国家剧院舞团与台湾素人演员,返台演出二○一一年入围德国浮士德奖的《新娘妆》。《新娘妆》以台湾作家李昂小说《彩妆血祭》为创作灵感,提喻台湾二二八事件与白色恐怖伤痛经验,表达对「家」的疼惜,完整且真实地呈现了林美虹的个人生命经历与美学风格,透过她最擅长的舞蹈剧场形式,描述主人翁彩妆师历经白色恐怖失去儿子的悲恸,最后为儿子画上最美的新娘妆,借以阐述林美虹个人对世界人权的召唤与悲悯之心。
这是继二○一○年《天鹅之歌》与二○一八年《小美人鱼》之后,林美虹第三度受邀返台演出,这让长期旅居欧洲的她,对于「回家」不再「近乡情怯」,而是从对「家」的记忆,回溯那看似模糊,却又摆脱不掉的历史印记,在这些破碎、难堪、难以拼揍完整的焦痕中,让关怀与爱抚平彼此的伤口。
林美虹强调,她的艺术不谈政治,也拒绝被贴国籍标签。她认为艺术无国界,本作借由专业舞者与台湾素人的社会共同参与,东西文化融合不留痕迹,出色地营造出具有历史共业之生命共同体。
Q:您最初选用台湾作家李昂的《彩妆血祭》作为《新娘妆》的创作基础的原因,是先有想为台湾创作的动机?还是因小说文本才有这出关于台湾的作品?
A:《新娘妆》是我在国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采用我自己的故乡题材与台湾文化元素融入创作的作品。这作品在创作之初,是多年前偶然认识台湾小说家李昂,并且有幸阅读她的文学作品,其中《彩妆血祭》所叙述主人翁的故事,不仅令我感动、不舍与心疼,更多的是台湾战后所弥漫的那种氛围令我震撼。
剧中王妈妈经历了白色恐怖时期,这与我小时候生长背景重叠,然而我从小跟随兰阳舞蹈团出国演出,之后便赴欧洲求学,所以那段历史对我来说是相当陌生的,也因为我长期远离台湾之故,对二二八或是白色恐怖等事件都是很晚才知晓的。
当阅读李昂小说时,我非常shock!我的故乡竟然曾经发生这样令人悲伤的事件。而我身为一位艺术创作者,尤其我所服务的奥地利林兹(Linz)国家剧院舞团,是在国家资源充足的情况下运行,剧院每年所产出的作品,某程度上是需要带著社会责任与批判力的。也就是说,我的创作工作与社会的关系是相当紧密的。小说《彩妆血祭》里头刻画太多失去自由、亲情的人权问题,字里行间紧紧扣住了我的心念,让我觉得我必须为他们做点什么。
我想,这是身为艺术创作者的使命。我们必须透过艺术之心与眼,敏锐地觉察及体悟个人甚至群体与社会的关系,借由各种舞蹈肢体、舞台剧场性、画面部署与整体视听美感等涵养,透过剧场符号的象征意义,反映当时的社会脉动并与之对话。《新娘妆》的创作动机,就是借用发生在台湾二二八事件底下,主人翁王妈妈(彩妆师)丧子的故事,提喻其文本精神,试图召唤出所有受体制压迫的女性所做的一场深度批判的省思。
Q:论及《彩妆血祭》所背负的战后台湾戒严之政治与族群撕裂的历史包袱,在《新娘妆》您怎么看这个问题?又是如何处理?
A:台湾有台湾的问题,欧洲也有欧洲的问题。这也是后来让我不停思索、寻找这出作品的核心价值。《新娘妆》是耗费我最长时间创作的作品。自二○○九年起至二○一一年首次在德国首演,总共花了三年。这期间我一直苦恼如何将我的感受转译为舞蹈剧场。我的舞者来自十五个不同国家,而台湾那段历史对我们来说都太陌生了。
但当我向舞者们传达我的想法时,多位舞者也表达他们国家有相似的迫害产生同理心。其中有一位来自叙利亚的男舞者竟全身蜷曲一动也不动,原来他与家人在国家内战下被迫分离,因此他的身体非常诚实地反映了他的心境。其次,过去的南斯拉夫、西班牙都历经国家动荡,因此我们整个创作团队都觉察到战争所影响的范围,是整个生命与社会安全及各种人性善恶的考验。二○一七年有感于欧洲难民潮的苦难,再度于奥地利林兹推出《新娘妆》,并于当年获德国剧院艺术联盟「年度最佳作品」。
由于整个世界都不平静,这些受迫者并非只存在于上世纪的台湾,这是全人类的苦难,于是我调整了作品的视野与高度,将台湾的事件放大至整个人类的普世关怀价值,从关怀面,母亲对待儿子的方式,试图召唤出大众正视自由、人权、渴望认同的诉求。也因如此,我决定邀请各阶层社会大众加入作品,象征了社会参与的重要性,希望所有参与演出的各阶层人士一起关注社会真实面。这也是为什么由台湾文学出发的《新娘妆》能在欧洲获得大量回响。所以我的舞蹈不谈政治。这样的转变让《新娘妆》欲表述的意涵朝向更具全球性的人权观。
Q:本作除了是第一次以台湾文学为题材,在音乐设计里也明显地将台湾音乐融入这次编曲,是怎样的想法开启您跨文化音乐的表现?
A:台湾文化元素对这个作品而言非常重要,由于灵感来自台湾二二八事件带给我的震撼,那段白色恐怖时期,对当时年幼的我来说是缺席与空白的,然而我努力从幼时记忆里寻找台湾意象时,浮现的是宜兰在地的歌仔戏戏曲音乐。
在我的故乡罗东有一位熟稔歌仔戏,也是一位台语书写与歌唱创作者的游源铿老师,他的加入让《新娘妆》的台湾元素浮现,另邀请旅居法国的台湾古琴演奏家游丽玉现场演奏,而整个《新娘妆》的作曲主要由德国作曲家米歇尔.埃尔哈德(Michael Erhard)与两位艺术家协同完成创作。我们考量台湾文化元素与器乐音色的配置,当这些东西方文化元素融合在一起时,所展现的就是我从儿时台湾记忆至欧洲生涯的真实体现。
人物小档案
◎ 台湾旅欧编舞家,舞蹈启蒙于兰阳舞蹈团,留学义大利罗马国家舞蹈学院、德国福克旺学院。
◎ 曾任德国普伦歌剧院舞团、多蒙德歌剧院舞团、达姆国家剧院舞蹈剧场艺术总监,现任奥地利林兹国家剧院舞团TANZLIN.Z舞蹈艺术总监。
◎ 重要作品与得奖经历有:《新娘妆》与《罗密欧与茱丽叶》曾在2011年与2012年分别入围德国浮士德奖;2013年《布兰诗歌》入围奥地利国家音乐舞台剧奖「最佳舞蹈艺术作品」;2016年《欧非尔与尤利迪斯》获韩国大邱国际音乐艺术节「最佳艺术作品」大奖;2017年《天鹅湖—柴科夫斯基的悲怆人生》获奥地利国家音乐舞台剧奖「最佳舞蹈艺术作品」、《新娘妆》获德国剧院艺术联盟评选为「年度最佳作品」;2018年《小美人鱼》获奥地利国家音乐舞台剧奖「最佳整体舞蹈艺术作品」;2019年《乐音缭绕》入围奥地利国家音乐舞台剧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