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FOCA福尔摩沙马戏团的《消逝之岛》(王勋达 摄 FOCA福尔摩沙马戏团 提供)
特别企画 Feature 漫步地方,作为行动代号 观看的方式 移动介入

前往他方,藉剧场之眼发现想望

移动与想像的双重视野

为什么要前往他方看一场演出?旅行是空间的冒险,剧场是想像的冒险,当两者加乘,又让观者开启了怎样的身体经验?我们或舟车辗转到遥远偏处,或在奇特时段走入地方生活场域,我们移动、用全身感知,他处他人的日常与故事,在旅者╱观众的眼中,虚实之间,成为剧场……

为什么要前往他方看一场演出?旅行是空间的冒险,剧场是想像的冒险,当两者加乘,又让观者开启了怎样的身体经验?我们或舟车辗转到遥远偏处,或在奇特时段走入地方生活场域,我们移动、用全身感知,他处他人的日常与故事,在旅者╱观众的眼中,虚实之间,成为剧场……

「旅行」一直是人类累积他者经验、超越自身边界,建构新的世界想像的方式,亦有著现实求生上的意义:移动,以求得更好的可能。《旅行的意义:带回一个和出发时不一样的自己》中提到,根据旅行(travel)最古老的字源:印欧字根per,可见其行动上的意涵:穿越空间、到达目的地、外出。而per的原始意义为尝试、探测、冒险,则是现今我们使用的「实验」(experiment)和「危难」(peril)等字汇的来源——这同时也让人想到剧场。

若旅行是具体的肉身移动,剧场则是想像的旅行,跟著情节与角色,经历另一个世界。近年来近年地方性艺术节与展演兴盛,也邀请了创作者与观众去重新面对地方。当剧场在虚构中映射真实,各类地方漫步演出则又在真实中乘载虚构,两者加乘创造了虚实间的缝隙,开展新的体验。在此之中,或许我们可以从「移动」的内外路径来重新思考地方游走式剧场。

内在的移动:对地方的想像

在具体的移动开始之前,「我们为什么要前往他方看一场演出?」成为第一个提问。这之中不免交杂了对异地的好奇,期待一个和所居地不同之处;又或者是一个由他处回返的可能探寻。艺术评论者李帕德(Lucy Lippard)曾提到「地方是一个人生命地图里的经纬」,兼有时间与空间性、个人面向与政治跨度,提问著一切塑造著地方的事物。观者期待前往与置身,找到一个理解的答案,而创作者同样也由此勾引著观众的好奇——在对地方的想像下,剧场观演本亦具有某种奇观的期待,而进入地方游走式的展演又将加乘这样的好奇。

斜杠青年创作体的《迷走计划:做伙来去踅海口》与花莲的山东野表演坊《富世漫步—有火的地方就有故事》就是很好的例子。屏东海口与富世村皆位于进入国家公园必经的观光路线上,却也因此被忽略无视,各自面临不同的发展困境。人口老化、产业转移、部落迫迁,这些议题词汇当然可以口述解释,但都比不上实地走访经验,借由具体的感受了解。在这层面上,两档演出在观众设定上似乎也更针对外地人,无论是一起「做伙踅」或是「故事漫步」,都是对外的邀请词汇。于此之下,创作者—在地居民—观众各自对地方想像的碰撞也成为观演重点:有多少是该地的真实?有多少是我们期待的建构?

演出的前奏:前往地方的旅途

带著对他方想像的期盼,前往展演场地的路途也成为演出前置,尤其对于没有自驾能力的观众,抵达难度更成为一地边陲程度的指标。像是前往海口,得从左营高铁站转乘限定班次的垦丁快线到车城,然后再步行前往(而最后一班回程客运在晚间六点);为了参与「冉而山国际行为艺术节」散落在花莲部落富里、马太鞍与花莲市区的演出,一定会感受到花莲的狭长性与「部落─市区」的空间差异;而想要前往「鱼池戏剧节」,便得顺著西部铁公路,切入国道六号,再往台湾的核心移动。为了达成观看,不得不考虑交通转乘与所需时间;无法快速地离开,也要求著观演者得要留下,投注更多演出外的时间和地方相处。而这些先行的感知也交互影响著观看的感受,探问著展演的意义。

又或许可以不必这么遥远,借由演出场地的独特选址,也能让移动的过程别具意义。二○一七年三缺一剧团邀请周伶芝策展的「海港山城艺术节」,设定了一场「渔市场宵夜剧场」的午夜场演出,当我于晚间十一点步出基隆火车站,沿路怀揣著暗夜行走的各式想像,途经要拆了的中山陆桥,走向忠三路与仁爱市场,再通往邻近崁仔顶市场的南荣路公寓。行径过程中已如同一场戏,铺排著接下来将看到的两个演出,并暗示著展示与搬演其实没有清楚的起始界线,这些场景与生活一直都在,而我们/观众只是在此时进入了其中,只是一种短暂的交集与停靠。

形式的移动:空间交叠著肉身感知

跟著演出漫步地方,感受是很直接的,毕竟地方空间已经有自己鲜明的语汇,提供氛围、感受与故事。那是无法剥夺的体感经验。地方游走式展演给予了观众快速攫取对地方感知的方式,而这种感知实是经由日复一日的生活所累积,在行走间的剧场介入,展现了日常中的非常。

近期FOCA福尔摩沙马戏团的《消逝之岛》,更找到不同方式,让马戏身体建构画面,结合音声,无言地以动态的诗意营造消逝,带入社子岛发展议题。除了让观众置身感受社区空间的存在、让空间「说话」之外,真实与虚构的交叠是地方游走式展演很重要的部分,另种操作方式则是在语言导览之中召唤画面。跟著花莲老王《咱沟仔尾ㄟ》或是中山大学《穿越魔幻旧左营》皆透过剧情角色在巷弄现身,模糊真实导览与虚构剧场扮演的界线,也宣示著之后的虚构所本的真实。而在这样游走的演出中,更让虚实共振的,往往都是设定以外的「真实」:当寿司店的老板,比剧场设定还要更精准地骑著摩托车帅气出现;或是在左营的街区游行派对中,一位老伯在音乐静止时突然拉开铁门,探出头来。在真实的虚构中又如此出乎意料的「遇见真实」,绝对是黑盒子剧场无法提供的生活感。

我们移动步伐,同时感知空间,借由剧场之眼发现想望。在移动的路径中,在创意的安排中,观演双方能有多少意识去辨识田野与旅行间含藏的问题,从地方看见视野的多重性,谨慎美学选择、回到地方实践,那剧场的地方漫步也才能有其力量意义,以移动行动实验。

 

文字|黄馨仪 剧评人、应用剧场工作者

专栏广告图片
欢迎加入 PAR付费会员 或 两厅院会员
阅读完整精彩内容!
欢迎加入付费会员阅读此篇内容
立即加入PAR杂志付费会员立即加入PAR杂志付费会员立即加入PAR杂志付费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