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乐中的热门学习项目——古筝,近年来却看到学习人口无声无息下降,原因却非很多人归咎的「少子化」,古筝演奏暨作曲家樊慰慈点出答案:「因为国乐合奏不需要古筝!」透过社团接触国乐的中小学学生,大多由指挥或指导老师指定学习的乐器,考量的重点就是各声部平衡的数量,如此发展下来,即使冷门乐器也有保障名额;而古筝,充其量就只需要一台。观察到这个事实,樊慰慈语重心长地断言:「台湾国乐愈发达,古筝人口就愈萎缩。」
2019年,英国古典音乐权威杂志《留声机》Grpmophone在4月号的封面上,刊登了鲜艳的五星旗以及中国指挥家余隆的肖像。震撼的话题,搭配著作者的调查研究,将人们说了几十年「古典音乐的未来在东方」的话题,毫不保留地与「中国」画上等号。相较于对岸的蓬勃,台湾的古典音乐在技术与诠释上即使拥有高水准,却难掩疲态。从最根源的音乐教育说起,音乐班招不满、特殊乐器没人学,在近期已敲起警钟,若持续下去,未来恐怕连为自己「发声」都难。
西洋乐器如此,国乐器又何尝不是。特殊乐器如笙、唢呐等,在在国高中音乐班、甚至大学艺术学院音乐系报考名单中缺席已见怪不怪。然而难以预料的是,一向最热门的古筝学习人口,竟也无声无息地下降中。古筝演奏暨作曲家樊慰慈忧心地透露:「这个现象,从乐团举办的器乐比赛或全国音乐比赛就可以看出来。翻看秩序册约略统计人数,就能发现二胡、笛子、琵琶数量仍旧占多数,但古筝却大幅减少,甚至比不上扬琴。」
国乐社团的推展 反减低了古筝学习人口
原因何在?很多人归咎于「少子化」。但倘若如此,数字该是整体下降,而不是单独偏重一方。「答案很简单,因为国乐合奏不需要古筝!」樊慰慈说:「各地小学、中学对国乐有兴趣的学生,除非是没有接触到社团、主动学习某个乐器,否则一旦到了社团,学古筝的机率就是零。」确实,学生进到乐团,大多由指挥或指导老师指定学习的乐器,考量的重点就是各声部平衡的数量,如此发展下来,即使冷门乐器也有保障名额;而古筝,充其量就只需要一台。观察到这个事实,樊慰慈语重心长地断言:「台湾国乐愈发达,古筝人口就愈萎缩。」
或也有人认为,坊间还是看得到音乐教室招收古筝学生。但仔细分析就可发现,学习者多半是社会人士或银发族,很少有儿童及年轻学生报名。前者就算热中于此,多半也只为了兴趣与消遣,即使程度上能够公开演出,也仅限于小型沙龙,难以从事古筝的研究、推广、教学、研发等工作,更遑论为这项乐器做出更深层的贡献。
可是,若说国乐团少用古筝,那么西乐的钢琴不也如此?况且钢琴比古筝体积更庞大、移动更不方便,为什么不受影响?樊慰慈认为:「西洋古典音乐发展了两、三百年,传承不曾中断,尤其近一百年来世界化,它的地位已经定型了。」他举例在20世纪初期,德布西、浦罗科菲夫、拉赫玛尼诺夫这些作曲家的创作蔚为风潮,而巴赫、贝多芬、莫札特的作品仍然经典,不可能在古典音乐历史长流中消失。
少子化 不该是唯一的答案
反观古筝,早期国乐大乐团合奏尚在发展阶段,再加上几位筝乐大师与演奏家的推广,造就了一段辉煌的时期。随后在中国大陆的研发下,古筝不但在乐器本身扩张体积、弦数、音量,也在乐曲风格、演奏技术等等根基上推陈出新。回首短短的20、30年,里里外外都有了极大的翻转。只不过,不论两岸,也不管哪一种乐器,专业演奏上皆倾向弹奏新创作的乐曲,连20年前当代的作品也乏人问津。樊慰慈说:「对新创作我没有贬抑,但这种赶时髦的情况很像流行音乐,过气了就不追,缺乏对经典的关注。但应该要平衡发展。」现实的是,即使老师们意识到这个问题,学生们在同侪、在考试、在赛事平台上互相较量的压力下,也容易造成师生之间的意见分歧。
若说古筝也像钢琴一样拥有地位,那就错了。在一个世纪以前,弹奏古筝者阶级恐至乞丐之流。再往古探,《史记.卷八七.李斯列传》所载:「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那种敲瓦盆、弹筝拍大腿、呜呜唱歌的形象,贴切地显露了贬意。况且,文人书生弹奏的不是古筝,而是古琴。
国乐一般被认为有5000年传统,然而严格来说,「现代国乐」不过是从20世纪中叶左右开始发展出的乐种,跟传统的国乐并非一式一样。某种程度上,古筝似乎也相仿。在现代的表现手法上如脱胎换骨般的前卫,却也和古时的韵味逐渐脱轨。在看似蓬勃的表象下,危机也逐渐萌芽。后继者在哪里?要探究真正的原因太多,如果仅以「少子化」作为答案,那答案就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