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上映的电影《妈的多重宇宙》(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意外掀起关于「翻译」的诸多讨论,在表演艺术领域,翻译同样有许多铓角(mê-kak)得留心。接案剧场翻译多年的白斐岚指出,翻译没有通则,反倒像是作品的一部分,要花时间和作品与角色培养感情,每一句台词与顿点,反复琢磨从听觉到视觉(文字排列)的转化,都像是步步通往终点的破关游戏。最成功的翻译,往往是那些不用花上太多力气解读的低调翻译。有时散场听著观众不带隔阂地讨论剧情本身,她就会很欣慰地告诉自己:「还好没有对不起这出戏!」
长度很重要
在语言转换之前,观众观戏时的身体感受往往更为重要。想必大家都有盯著字幕、看到最后头都扭到的痛苦体验,要不然就是在两侧字幕与舞台场景间转来转去,看得头昏眼花。于是乎,每次在接下翻译任务时,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字幕会投影在哪里?是直的还是横的?一行可以有几个字?一张投影片又可以放几个字?」有些外国人名动辄7、8个字,光把人名翻出来,投影片就满了,于是也得发挥巧思替名字缩水一下。有时候更得东删一点西删一点,斤斤计较。这可不只是排版形式的限制而已,更重要的是要让观众稍用眼角余光,就能知道台词进展,于是更能专注于舞台本身。能用一行交代的,就不要用上两行;能用一张投影片就能搞定的,就别用上两张!
避免太快破哏
忘了曾经听哪个外国人说过,有时在台上说笑话,笑点还没出来,台下被字幕破哏的观众就先笑了一片。又或者,职业病如我,常常在Netflix追国外影集时,都会觉得演员表演和台词翻译有说不出的隔阂,好像他演他的,我看我的。在翻译时,对照影像画面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我们都知道每个语言有自己的语法规则,有时就是得调动前后顺序。举例来说,「you’re as decisive as Hamlet」,翻成中文自然而然会对调为「你还真和哈姆雷特一样果决」。但若演员在表演上刻意卖个关子,要用语句的转折与停顿强调嘲讽效果,中文翻译自然也得配合一下,改成「你还真是果决╱就和哈姆雷特一样」。又或者,演员一句话说到最后,才让人发现其实是问句或是否定句,自然也得在中文翻译著墨一翻,跟著营造悬疑感,避免太快破哏。
白斐岚
接案剧场翻译与文字工作者,乐于在各种情境中实践语言转换的挑战。相关书籍翻译跨足表演、编舞与学术跨域,剧场字幕翻译则包括《中性》、《THE B-SIDE》、《易卜生之屋》、《封尘旧事》,还有几出因这两年疫情最终无法来台的作品。